第744章 不甘心的老贾家
随着高考时间的临近。
十一月的四九城,像一锅将沸未沸的水。
人民书店门口天不亮就排起了长队。
裹着旧军大衣的知青、穿着工装的中年人、十几岁的学生。
队伍从门口一直排到胡同口,又拐了个弯。
“同志,还有《数理化自学丛书》吗?”队伍中间的中年人往前探身。
“没了没了,昨天就抢光了!”
售货员头也不抬:“就剩下几本语文复习资料,要的赶紧!”
“同志,真……真的没有了吗?”
排在后面的年轻姑娘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
她是六八届知青,刚从北大荒回来。
听说恢复高考,连夜坐火车赶回四九城,还是晚了一步。
图书馆的情况更紧张。
阅览室座无虚席,走廊过道都摆着小马扎。
有人趴在窗台上抄书,有人蹲在墙角默背。
管理员不得不规定每人限借两小时。
“大家体谅体谅,后面还有好多人等着呢!”管理员嗓子都喊哑了。
南锣鼓巷大院里。
这些年的光景也变了模样。
秦淮茹和傻柱最终还是结了婚,凑在一起过了日子。
只是这日子,过得拧巴。
始终带着秦淮茹那份深植于匮乏年代的算计与不安稳。
秦淮茹心里那本账,从来没合上过。
她最怕的,就是傻柱有了自个儿的亲骨肉。
那她带来的棒梗、小当、槐花三个孩子,在这个家就真成了“外姓人”。
更别提傻柱那点工资家底了。
思来想去,她一咬牙,瞒着所有人去医院做了手术。
彻底绝了再生育的念头。
等傻柱后来从别处风闻这事儿,如遭雷击。
两口子为此闹得天翻地覆,险些散了伙。
傻柱觉得心寒,自己掏心掏肺对这个家,换来的却是这般防备和算计。
这事儿成了家里一根深埋的刺。
最后还是秦淮茹,几乎是强按着三个孩子的头,逼着他们改了姓“何”。
在她看来,这是唯一能拴住傻柱、给这个家一个“完整”名分的法子。
棒梗那时已经是个半大小子,心里憋着火,觉得丢人。
为此没少跟傻柱顶牛甩脸子,觉得是这个“后爹”逼得他们连本姓都保不住。
小当和槐花年纪小些。
虽然依着母亲改了姓,但小当骨子里那份遗传自秦淮茹的算计和凉薄。
槐花又是个没主见的。
再加上傻柱对标王建军的养法……把槐花和小当给养歪了。
在哥哥姐姐耳濡目染之下,都让她们对这个“何”字缺乏真正的归属感。
傻柱心里也憋屈,可看着木已成舟的家。
看着秦淮茹哭天抹泪说都是为了孩子,他也是心中有气无处发。
这些年里,经过那些事儿后,他那股混不吝的脾气,磨平了不少。
加上轧钢厂效益越来越好,他这食堂大师傅的职位稳当,收入也还行。
于是也懒得再折腾,只是心里那股热乎气儿,终究是淡了。
他依然上班下班,挣钱养家,对这个家尽着责任。
但更多时候是沉默的,任劳任怨里透着一丝认命般的疏离。
日子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过。
按政策,棒梗作为老大,到了年纪还是得下乡,去了陕北。
那几年,家里的重担几乎全落在傻柱肩上。
秦淮茹一边心疼儿子在乡下吃苦,一边又庆幸小当是姑娘。
最后还是她软磨硬泡着傻柱,后者这才千方百计帮小当找了个活儿留在了城里。
小当在这种环境里长大,耳濡目染,越发显得精明外露,懂得为自己打算。
槐花年纪最小,又赶上家里条件稍微好点的时候,被惯得有些娇气,心思活络却吃不得苦。
所以,当恢复高考的消息像春雷一样炸开时。
这个表面平静、内里却始终绷着一根弦的家,顿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秦淮茹第一反应就是死死按住棒梗,说什么也不让他报名。
虽然她心疼儿子,但棒梗这些年来是个什么样她也清楚。
“妈,我就去试试,万一考上了呢?”棒梗扒着门缝喊。
他在陕北风霜里滚了几年。
回城后在街道纸盒厂干着没什么指望的临时工,心里那股不甘和屈辱日夜灼烧。
他觉得这是老天爷给的最后一根稻草。
“试什么试?”
秦淮茹背靠着门板,声音又急又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你都二十多岁了!
还当自己是小年轻呢?
跟那些十七八的娃娃挤一个考场,你脸上挂得住?
再说,你初中都没正经念完,在乡下那几年早荒废了!
你拿什么跟人争?”
“我可以学!我拼了命学!”
棒梗眼睛红了。
“学?钱呢?时间呢?”秦淮茹一句句砸过来,现实得残酷:
“不上班,工资谁发?买书的钱从哪儿出?
等你考不上,纸盒厂那临时工的位置还能给你留着?
棒梗,听妈一句,别好高骛远!咱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
安安稳稳比什么都强!”
棒梗不说话了,额头抵着门板,肩膀垮了下来。
他知道母亲说的是实情,可这实情像冰冷的铁箍,让他喘不过气。
傻柱蹲在自家屋檐下的台阶上,闷头看着院子另一头发呆。
里屋的争吵一字不漏地钻进他耳朵。
他想说,让孩子试试吧,考不上也认了。
可嘴唇嚅动了几下,终究没出声。
这个家,大事上从来是秦淮茹拿主意,他插不上话,也不想再吵。
棒梗那孩子,虽然改了姓,可心里从来没真把他当爹。
平时客气里透着隔阂,出了事更是第一个怨他。
他叹口气,起身佝偻着背,慢慢踱出了院子,只想躲个清静。
后院的老郭家更热闹。
老郭自己有工作,觉得儿子有个铁饭碗就行,可他媳妇不这么想。
“孩子才十七,脑子活络,为啥不让人家考大学?”
郭婶声音拔得老高,几乎传遍半个院子:
“你看看那王主任家!人家一大家子孩子都在准备!
那王主任是什么人?眼光能差了?就你鼠目寸光!”
“考大学?考上了还不是分配工作?现在的工作不挺好?”
老郭嘟囔着,但气势明显弱了。
轧钢厂的工作确实吃香。
旱涝保收,可他也明白,跟大学生将来的前途没法比。
“我告诉你老郭,孩子的前途要是让你耽误了,我跟你没完!”
郭婶说着,把一套咬牙买下的复习资料“啪”地拍在桌上,响声清脆:
“孩子,你看书!
娘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你!”
他们家的儿子躲在里屋门后,耳朵竖得老高。
听着外面的动静,手里紧紧捏着一支崭新的钢笔,心跳得飞快。
院里人的动静老聂家也听到了。
聂母望着猫儿胡同的方向呢喃道:
“心气儿都浮上来了……这院子里,怕是要起风喽。”
而在秦淮茹家,槐花正和小当挤在里屋。
小当对着镜子摆弄着新买的发卡,嘴里不咸不淡地说:
“哥也是,瞎折腾什么。考上大学是好,可那是容易的事?
咱家供得起吗?妈也是为他好。”
槐花没接话,她手里捏着一本从同学那里软磨硬泡借来的旧课本,就着昏黄的灯光,偷偷看着。
外面母亲的坚决、哥哥的绝望、傻柱的沉默,她都感受得到。
她也萌生了想去试试的念头,这念头让她心头发热。
可看看姐姐的样子,想想家里的情形,那点热乎气又迅速凉了下去。
她没敢开口,只是把课本藏得更深了些。
心底那点不甘和跃跃欲试,像暗夜里的微光,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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