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白天谈联姻,晚上就抄家
泥浆是温的。
混着血,也混着人和马的内脏,散发出一股甜腻的腥臭。
战斗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
这是一场,狩猎。
六千名骑在马背上的屠夫,狩猎着十万头,在泥潭里打滚的牲口。
赵军的指挥系统,在李牧被杀死的那一刻,就彻底崩溃了。
他们的军神死了。
被那个魔鬼,用最羞辱的方式,像捏死一只鸡一样,捏死了。
他们的信念,也跟着那把碎裂的青铜古剑一起,变成了粉末。
现在,支撑他们行动的,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逃。
不顾一切地逃。
逃离这片沼泽。
逃离那个,提着双剑,在人群中闲庭信步的魔鬼。
蒙骜的刀,卷刃了。
他不知道自己砍了多少人。
一百?
二百?
他只知道,挥刀,劈砍,再挥刀。
手臂早已麻木,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
虎口被震裂,鲜血和刀柄黏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执行着最简单的指令。
杀。
他看见一名赵国士兵,跪在泥水里,放弃了抵抗,对着他拼命磕头。
“降了!我降了!别杀我!”
蒙骜的刀,顿了一下。
“噗嗤。”
一支黑色的箭矢,从他身侧飞过,精准地,射穿了那名降兵的后脑。
是魏哲的“死人”。
他们像一群尽职的牧羊犬,驱赶着羊群,也监视着,蒙骜和他手下这些,“不够纯粹”的屠夫。
任何一丝犹豫,都会被他们用最直接的方式,“纠正”。
蒙骜的瞳孔,没有丝毫波动。
他拨转马头,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的心,已经在那片被屠杀的村庄里,死了。
现在的他,只是一具,会呼吸的,兵器。
魏哲,没有再动手。
他把惊鲵剑,插回腰间。
他骑上了一匹不知是谁的战马,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跟在冲杀的队伍后面。
他像一个挑剔的工匠,审视着自己,刚刚锻造出的作品。
他看着蒙骜。
看着他机械地挥刀,眼神空洞如死灰。
很好。
那点可笑的仁义,终于被磨掉了。
他看着那五千百战穿甲兵。
看着他们通红着眼睛,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将屠刀砍向那些,已经溃不成军的敌人。
也很好。
恐惧和罪恶感,是最好的催化剂。
能把一群所谓的精锐,变成,真正的疯狗。
只有疯狗,才最听话。
也最好用。
他身旁三步之外,惊鲵如影随形。
她也骑着马,那张纯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
看着这场,由一人之手,导演的人间惨剧。
她的心里,第一次,对吕不韦的计划,产生了动摇。
相邦,真的驾驭得住,这头怪物吗?
还是说。
他只是,打开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地狱之门。
“你看。”
魏哲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没有看惊鲵,目光依旧,在那片血色的屠场上。
“多美。”
他说。
“绝望,愤怒,恐惧,死亡。”
“这些东西,混在一起,比最烈的酒,还要醉人。”
惊鲵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没有回应。
“你不喜欢?”魏哲问。
“属下不敢。”惊鲵的声音,没有起伏。
“你应该喜欢。”
魏哲转过头,看着她。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映着远处的火光和血色。
“因为,在未来的很多年里,这,将是天下的常态。”
“直到,所有人都学会,跪着,对我说话。”
惊鲵,垂下了眼帘。
她不敢,再去看那双眼睛。
她怕自己,会被那里面,深不见底的疯狂,所吞噬。
杀戮,持续了整整一夜。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
这片平原,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没有了惨叫。
没有了哀嚎。
只剩下,乌鸦的,嘶哑的叫声。
和,风吹过尸体时,那呜咽般的,回响。
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除了少数,幸运地逃进了夜色里。
剩下的人,都永远地,留在了这片,由他们自己,和他们的战马,共同构成的坟墓里。
蒙骜的五千铁骑,活下来了,四千出头。
魏哲的九百“死人”,只损失了,不到五十个。
这是一场,匪夷所си所思的,大捷。
一场,足以载入史册,让所有兵法家,都为之疯狂的,奇迹。
但,活下来的人,脸上,没有任何喜悦。
他们只是,麻木地,坐在马背上。
或者,靠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们的眼神,呆滞,涣散。
像一群,刚刚从噩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依旧身处地狱的,可怜虫。
蒙骜,下了马。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尸山血海里。
泥浆,没过了他的脚踝。
粘稠,冰冷。
他走到,李牧的战车旁。
这位赵国的军神,依旧保持着,死前的姿态。
脖子,被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眼睛,瞪得老大。
里面凝固着,不甘,愤怒,和,无尽的绝望。
蒙骜,看着他。
许久。
他缓缓地,伸出手。
替他,合上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曾经,无比敬佩这位,为国镇守边疆的,不世名将。
他甚至,幻想过,有朝一日,能与他,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一决高下。
他做梦也想不到。
他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和,告别。
“怎么?”
魏哲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在,同情他?”
蒙骜的身体,僵住了。
他没有回头。
“末将……不敢。”
“你该同情的,是你自己。”
魏哲走到他身边,踢了踢李牧的尸体,像是在踢一条死狗。
“他,至少死得,像个将军。”
“而你。”
魏哲的目光,落在蒙骜那,沾满了血污和泥浆的脸上。
“活得,像条狗。”
蒙骜的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
他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缓缓地,低下了头。
“是。”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末将,是侯爷的狗。”
“很好。”
魏哲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终于,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他环视了一圈,这片,如同修罗场般的战场。
“传令下去。”
“打扫战场。”
“所有赵军的头颅,都给我砍下来。”
“我要用他们的脑袋,在邯郸城外,筑一座京观。”
蒙骜的瞳孔,猛地一缩。
京观。
用敌人的头颅,堆砌成山。
这是,上古时期,最残忍,也最野蛮的,炫耀武功的方式。
自春秋以来,已经数百年,没有人,再用过这种,有伤天和的手段。
“侯……侯爷……”
蒙骜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这么做,会……会激起赵人,死战之心的。”
“兔子急了,也知道咬人。”
“我要的,就是他们咬人。”
魏哲笑了。
“一群,连军神都死了,连国都都快保不住的兔子。”
“他们的愤怒,除了能让他们,死得更快一点之外。”
“还有什么用?”
他拍了拍蒙骜的肩膀。
“去吧。”
“天黑之前,我要看到,那座山。”
“一座,由十万颗头颅,堆成的,山。”
蒙骜,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时。
那里面,最后的一丝,属于人的光彩,也彻底,熄灭了。
“诺。”
他转身,走向那群,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百战穿甲兵。
他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下达了,这个,足以让魔鬼都为之战栗的命令。
“传侯爷令。”
“斩首。”
“筑京观。”
没有人,提出异议。
也没有人,表示反对。
那四千多名幸存的士兵,只是,麻木地,站起身。
拔出刀。
走向,那些,曾经与他们一样,同为军人的,尸体。
“咔嚓。”
“咔嚓。”
砍骨头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平原上,此起彼伏。
像一群,正在啃食腐肉的,秃鹫。
魏哲,很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支,彻底抛弃了人性,抛弃了道德,只知道服从和杀戮的,死亡军队。
现在,他做到了。
他转过身,看向惊鲵。
“走吧。”
“这里,太臭了。”
他带着惊鲵,和那八百多名“死人”,离开了这片屠场。
他们回到了,之前宿营的,那片高地。
仿佛,山下那个人间地狱,与他们,毫无关系。
一个时辰后。
一名斥候,飞马而来。
“侯爷!”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情。
“邯郸方向,有动静。”
“哦?”
魏哲正用一块干净的麻布,擦拭着惊鲵剑。
“赵王迁,派人来送死了?”
“不……不是。”
斥候的表情,愈发古怪。
“是……是王翦将军。”
“王翦?”
魏哲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眼睛微微眯起。
“他来做什么?”
“王翦将军,亲率十万大军,已至邯郸城下。”
斥候咽了口唾沫。
“他……他派人传来王上的口谕。”
“命您……立刻停止进军,就地驻扎。”
“等待,与主力大军,会合。”
魏哲,沉默了。
他身旁的惊鲵,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杀气,正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嬴政……”
魏哲的嘴里,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
“他,还是不放心我。”
“他怕我,真的打下邯郸。”
“怕我,功高震主。”
“所以,派了他最信任的狗,来摘桃子了?”
斥候,吓得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他能感觉到,魏哲此刻的怒火,足以,将整个平原,都烧成灰烬。
“呵呵。”
魏哲,忽然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高地的边缘。
他看着山下,那片,正在被“打扫”的战场。
看着远处,那座,若隐若现的,赵国都城。
“就地驻扎?”
“听候调遣?”
他摇了摇头。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现在。”
他转过身,看着那名,瑟瑟发抖的斥候。
“我,也给你一个,口谕。”
“你,去告诉王翦。”
“让他,带着他那十万废物,滚远点。”
“不要,挡着我,杀人的路。”
“告诉他。”
魏哲的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
“邯郸城,我看上了。”
“明天日落之前。”
“我要,站在它的城墙上。”
“谁,拦我。”
“我,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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