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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重返京城!失去的东西,我会亲手拿回来!


北京站的钟楼敲响了整点报时,《东方红》的乐曲声在大喇叭里回荡,震得广场上的鸽子扑棱棱乱飞。

出站口的人潮像开闸的洪水。

顾南川扛着那个沉重的木箱,像块逆流的礁石,硬是护着沈知意挤出了人群。

脚下的水泥地硬实,空气里飘着股北方特有的煤烟味和干燥的尘土气。

沈知意站在广场边,看着眼前这座巍峨的车站大楼,眼神有些发直。

几年前,她就是从这里被押上火车,像丢垃圾一样丢去了那个偏远的穷山沟。

那时候她以为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发什么愣?”顾南川把木箱轻轻放在地上,震起一小圈浮土。他从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顺手递给沈知意,“擦擦脸。京城的风硬,别吹皴了。”

沈知意回过神,接过手帕。

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

“走,先找个板车。”顾南川没给她太多伤感的时间。

伤感没用,行动才有用。

这年头的京城,出租车是给外宾坐的,公交车挤不上去这个大箱子。

顾南川在站前广场转了一圈,找了个蹲在墙根底下抽旱烟的板车师傅。

两根大前门递过去,又塞了一张两块钱的票子。

师傅二话不说,把烟别在耳朵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帮着顾南川把木箱抬上了平板三轮车。

“去哪?”师傅问。

“先去东四八条。”沈知意突然开口。

声音不大,却透着股执拗。

那是沈家的老宅。

板车师傅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这两人。

男的高大英挺,女的气质不俗,但这身打扮又不像本地人。

“好嘞,坐稳了!”

三轮车穿行在宽阔的长安街上,两旁的白杨树叶子已经泛黄。

顾南川坐在车斗边沿,一条腿垂在外面,手扶着木箱。

沈知意坐在他对面,眼睛贪婪地看着路过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

车子拐进胡同,喧嚣声瞬间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熟悉的磨刀声和鸽哨声。

越往里走,沈知意的脸色越白。

原本宽敞整洁的胡同,现在堆满了各家各户私搭乱建的煤棚子和烂菜叶。

墙皮斑驳,上面刷着各种标语。

“停一下。”沈知意的手抓住了车帮。

板车在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前停下。

门漆剥落了大半,露出里面灰扑扑的木头底子。

门口那对汉白玉的石狮子,一只断了腿,另一只被泼满了脏水,上面还晾着几块发黄的尿布。

这就是沈家曾经显赫一时的四合院。

沈知意跳下车,脚有些软。

她走到门前的台阶下,手伸出去,想摸摸那只石狮子,却在碰到尿布的前一刻缩了回来。

“干什么的?鬼鬼祟祟!”

大门里突然泼出一盆脏水,哗啦一声,差点溅在沈知意的新裙子上。

顾南川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脏水泼在地上,泛起一层油腻的泡沫。

一个穿着花棉袄、烫着卷发的中年妇女端着脸盆走了出来。

她三角眼一吊,上下打量着两人,目光落在沈知意那张脸上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刻薄的笑。

“哟,这不是沈家的大小姐吗?”女人把脸盆往腰间一夹,嗓门大得半条胡同都能听见,“怎么着?在那穷山沟里待不下去了,跑回来要饭了?”

这是以前住在胡同口倒座房里的张婶,出了名的势利眼。

当年沈家被抄,她带头抢了不少东西。

沈知意咬着嘴唇,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着院子里,原本种着海棠树的地方,现在盖起了一间红砖小棚子,烟囱里冒着黑烟。

那是父亲最爱的海棠树。

“我只是来看看。”沈知意声音发颤。

“看什么看?这现在是大杂院!是人民的财产!”张婶往地上啐了一口,“早没你们沈家什么事了!赶紧滚,别在这儿沾晦气!要是让街道办看见你这种黑五类子女乱窜,直接把你抓起来!”

说着,她就要上来推搡。

一只大手横空伸出,像铁钳一样扣住了张婶的手腕。

顾南川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吓人。

他手劲极大,捏得张婶杀猪般叫唤起来。

“哎哟!打人啦!杀人啦!流氓打人啦!”张婶扯着嗓子嚎。

院子里呼啦啦跑出来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手里拿着锅铲、煤钳子,一个个面色不善地围了上来。

“干什么呢!敢在我们院门口撒野?”

“松手!不然让你横着出去!”

沈知意吓坏了。

这里毕竟是京城,要是闹大了,顾南川会被连累的。

“南川,松手……我们走吧。”她拉着顾南川的袖子,近乎哀求。

顾南川没动。

他环视了一圈这些占着别人房子还理直气壮的人,目光最后落在那个被砍掉的海棠树桩上。

他猛地一甩手,张婶踉跄着后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听着。”顾南川的声音穿透了嘈杂,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这房子,姓沈。”

“现在它是你们的窝,但这地契上的名字,还没改呢。”

“你们最好祈祷这房子别塌了,别坏了。因为早晚有一天,我会拿着房本,把你们一个个请出去。”

顾南川说完,没再看这群人一眼。

他转身,单手搂住沈知意的肩膀,把她带回板车旁。

“师傅,走。去前门。”

板车重新启动。

身后传来张婶气急败坏的骂声:“呸!什么东西!还想回来?做梦去吧!”

沈知意坐在车上,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砸在手背上。

“是不是觉得很丢人?”顾南川递给她一张纸,没劝她别哭。

沈知意摇摇头,又点点头。

“那是我的家……那棵海棠树……没了。”她哽咽着,“他们把院子糟蹋成那样……”

“那就买回来,拆了重建。”顾南川看着前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买棵白菜,“把那些违建拆了,把那些脏东西扔出去。重新种上海棠树,种满院子。”

沈知意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可是……那是京城的房子,要很多钱,还要政策……”

“钱,我们这次就是来赚的。”顾南川指了指身后的木箱,“至于政策,天会亮的。等到那天,我要让你堂堂正正地拿着钥匙,打开那扇大门。”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用力捏了捏。

“知意,记住今天的屈辱。它是柴火,能把咱们心里的火烧得更旺。”

板车穿过正阳门,巍峨的城楼在夕阳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顾南川看着那座城楼,眼底的野心在疯狂生长。

这京城的水很深,但他顾南川,不是来趟水的。

他是来把这水搅浑,再把龙钓上来的。

“到了。”板车师傅喊了一声。

前门外,华夏工艺美术总公司的招待所就在眼前。

顾南川付了钱,扛起木箱。

“把眼泪擦干。”他对沈知意说,“接下来,咱们要见的,是能决定咱们命运的大人物。别让人看轻了。”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用手背狠狠擦掉眼泪。

她整理了一下衣领,挺直了脊背。

“走。”

招待所的大厅里,人来人往。

不少人都带着大包小包的样品,操着各地的口音。

顾南川走到前台,把那封牛皮纸信封拍在桌上。

“红旗公社,顾南川,沈知意。受邀报到。”

前台的服务员是个年轻姑娘,原本还在漫不经心地织毛衣,看到信封上的红章,立马站了起来。

“原来是顾同志!总公司的领导特意交代过,你们来了直接去三楼会议室。陈老正在那儿等着呢。”

“陈老?”顾南川眉头一挑。

“就是总公司的陈总工,这次汇报展的总负责人。”服务员一脸羡慕,“陈老可是轻易不见人的,你们面子真大。”

顾南川和沈知意对视一眼。

看来,那只凤凰飞得比想象中还要高。

“多谢。”

顾南川扛着箱子,带着沈知意,大步走向楼梯。

三楼会议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激烈的争论声。

“这种草编就是难登大雅之堂!怎么能放在核心展区?那是留给景泰蓝和苏绣的位置!”

“老赵,你这是偏见!艺术不分材质,只看神韵!我看过照片,那只凤凰绝对够格!”

顾南川站在门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又有人看不起麦草?

他抬起脚,直接踹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砰!”

屋里的争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门口这个扛着大木箱的高大男人身上。

顾南川把箱子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各位领导,是不是难登大雅之堂,看了货再说。”

“红旗公社顾南川,带着‘涅槃’,来给各位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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