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你是在骗妈妈对吗
陆舒尧站在那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旁很久很久，他不动，也没有人催他。
直到，他终于把那块白布掀开了。
一张失去了生机、苍白的脸露了出来，正是陆舒月。
许迎棠即便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甚至还曾害过她，但还是忍不住心疼这个和自己年岁相仿和女孩，她原本应该有大好的年华的。
陆舒尧站了很久很久，然后才缓慢地、脱力般跪了下来。
他的唇蠕动着，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蠢货，你怎么一点主见都没有，你为什么要那么听妈妈的话？”
说完，他的泪水开始滚落脸颊。
手机里，陆舒月给他发的最后一条信息就是：
【哥，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陆舒尧突然猛扇自己巴掌，他怎么就想不到呢？一向强求他必须当家主的妹妹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怎么就察觉不到她的反常呢？
或许他已经察觉到了，只是累到没有时间去想，没有精力为她解决麻烦。
只是这一念之差，至亲的妹妹就永远离开了他。
他突然好恨自己的无能。
比不过陆霁野就算了，还保护不了自己在乎的人。
眼看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齐曜出手，阻止了他，“你今天就算是把自己打死，她也醒不来了。”
陆舒尧不动了，但他匍匐在地，痛到不能呼吸。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在乎他的人就两个——一个是母亲，一个就是妹妹。
而如今，只剩他一个人了。
这一幕，让许迎棠很受触动。
陆霁野问：“陆家，就来了你一个人吗？”
半响后，陆舒尧才说：“你把公司搅得天翻地覆，除了我这个闲人，还有谁有空来？”
“难得，你知道真相，现在居然没对我大打出手。”
陆舒尧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目空洞地说：“我打不过你，也斗不过你，我认输，我早就认输了，可爷爷和爸爸不让，好像他们羞辱我、逼我，我就能突然开窍了一样。”
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然后回头，重新帮陆舒月的遗体盖上了白布。
陆舒尧如今的状态，完全就是失去了斗志，他甚至已经不想活了，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他拖着疲惫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还不忘说：“我妹妹的遗体，你们谁都不许动，我会来安葬她的。”
陆霁野牵着许迎棠的手，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谢川看了齐曜一眼，也离开了。
出来后，陆霁野说：“陆舒月的死，我脱不了干系，所以作为补偿，我给你一个选择。”
陆舒尧停下了脚步。
此时此刻，他最恨的人，不是陆霁野。
因为他很清楚，逼死妹妹的，是那个冷血、无情，利益为上的、冷冰冰的家庭，包括他也是帮凶。
“什么选择？”
陆霁野说：“我可以送你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也没有任何人能找到你的地方，但前提是，你舍得下这陆家少爷的身份。”
片刻后，陆舒尧自嘲地笑了起来，“陆家二少爷这个身份，曾经让我有多自豪、风光，如今就让我有多憎恨，我宁愿饿死在外面，也不想再看见那些个人的嘴脸。”
“好，你回去等我信息。”
陆舒尧：“在离开之前，我想再去探一次监。”
“随你。”
陆舒尧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离开了。
许迎棠忍不住感慨：“你说，让这兄妹两人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谁？”
陆霁野：“是陆为的野心，陆敬先的盲从，还有祝梓芸的好胜心，陆家的子孙，没有一个人是幸福的，从根源开始，就已经烂透了。”
一个黑心的政员，带着他的野心，弃政从商。
为了成就他自己的商业帝国梦，手段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强迫自己的后代去延续他的梦想，但却始终不肯放权，只会压力、算计。
为了所谓的名利、权势，所有的亲人都是可以算计在内的。
……
三天后，陆舒月火化下葬。
整个过程，都是陆舒尧和齐曜在办的。
陆为和陆敬先连问都不带问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公司上。
从墓园下来。
齐曜说：“陆总说了，你越早离开越好，趁现在你爷爷和你爸忙着维系公司，没空管你。”
“知道了，我今天下午去看一次我母亲，明天就可以离开了。”
齐曜：“好，那我先走了。”
“嗯。”
妹妹的离世，让陆舒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累和麻木，什么恨啊、爱啊，权势和金钱，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想活得轻松一点。
打车来到监狱。
这是他第一次来探视母亲。
之前的他，怨恨母亲的控制，还有她做的那些蠢事，害得他被圈里的朋友鄙夷，被陆霁野打压，不得不逃到冰岛躲清净。
祝梓芸原本以为，来探视的人仍是自己的女儿，儿子的出现，让她惊喜、高兴。
她热泪盈眶地坐下后，哽咽地说：“尧儿，你终于肯来看妈妈了？妈妈高兴。”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胡子也不刮，还有，头发该剪了，这么长看起来很没有精神，被你爸和爷爷看见，又要说你了，你可不能在精神气上就输陆霁野一头。”
“又是陆霁野。”陆舒尧冷笑，移开了视线。
他盯着顶上那个小小的窗户，此刻正好有阳光透进来。
“你在里面，过得还好吗？”
祝梓芸：“挺好的，你呢？你和妹妹怎么样？”
陆舒尧猛吞了几下口水，还是决定告诉她真相，“妹妹死了。”
接下来，是长达两分钟的沉默。
“什、什么？”祝梓芸难以置信地开口，整个人都懵了，“你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所以拿这些话来刺激我？”
“不是，我今天亲自看着她的遗体火化，亲自将她埋在了城西的墓地里，离陆家的祖坟远远的，离你们远远的。”
祝梓芸听着儿子平静地说出这样一番能扎透她心的话，她难以置信地摇头，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在骗妈妈，对不对？”
“儿子，你是在骗妈妈对吗？”她语气几乎恳求，恳求真相不要那么残忍。
她的女儿才二十多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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