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人族的血泪之路（一）

烈焰部落的图腾柱歪歪斜斜插在龟裂的土地上，柱身的火焰纹路被血渍浸染成暗褐色，风一吹，挂在柱顶的兽皮旗猎猎作响，像是在呜咽。

地上散落着断裂的巨斧、染血的麻布片，还有未燃尽的篝火灰烬，一片破败景象。

而这些都是昨日一位金仙修为的妖族肆虐后留下的痕迹。

为了抵御这头狼妖的侵袭，部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数万族人的生命消逝，才勉强换得一丝安宁。

然而，这与其说是将那狼妖驱赶，倒不如说它玩腻了，自行离去。

此时的空气中还残留着血腥气和狼妖身上的骚臭味，每一口呼吸都像针扎一样疼。

只是烈焰部落众人不知的是，那看似强大得无法抗衡的狼妖，在离开不久后，便遭遇了巫族，最终沦为巫族的腹中之物。

这就是如今处于量劫中的洪荒，一个被血腥与杀戮充斥的残酷之地。

在这里，若没有足够的实力，生命便如风中残烛，或许只因强者的一个玩笑、一时兴起，便会瞬间消逝。

而所谓的强者，说不定下一刻，也会沦为他人眼中的蝼蚁。

此刻，烈焰部落的族人们正忙碌地收拾着行囊。

他们收到了圣地传来的紧急讯息，必须背井离乡，前往遥远的西海。

其实以他们的寿命而言，许多人或许都无法活着抵达西海，但这是一场关乎种族延续的接力赛。

留在这里，整个烈焰部落只有死路一条；

而踏上前往西海的征程，他们的后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经过深思熟虑，他们最终选择了离开。

只是，大多数人的眼神中都透着惶恐与不安。

对于未知的未来，他们满心恐惧。

阿土，一个年轻的少年。

而他的背着一个幼小的身影，那是他的妹妹阿丫，粗布衣裳的后襟被汗水浸透，衣角沾着的血渍已经发黑凝固。

阿丫的小脑袋靠在哥哥的背上，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声音带着颤抖：“哥哥，我们要去哪里？”

阿土停下脚步，摸了摸妹妹的头，手心的老茧蹭得阿丫的脸颊有点痒，他强忍着喉咙的哽咽：“去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那里有吃不完的野果，还有温暖的房子。”

听到哥哥的描述，阿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憧憬，又问道：

“哥哥，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

阿土微微一愣，其实他只是听族里的族老说起过，自己也不确定洪荒是否真有这般乐土。

但看着妹妹脸上那纯真的憧憬，他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有的，一定有这个地方。”

对于阿土和阿丫他们这些量劫之中诞生出来的人族来说，食不果腹、每日惶惶恐恐过日才是一个正常的情况。

而得到哥哥肯定的答复，阿丫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说道：“哥哥这么说，那就一定有啦。”

停顿了一会儿，阿丫的语气又变得有些低落，问道：“那阿爹和阿娘呢？他们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走？”

阿丫仰起小脸，眼睛里满是天真。

阿土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了一下，嘴角微微颤抖，视线不自觉地落在自己衣角已经发黑凝固的血渍上。

那是父亲临死前护着他时留下的。

而他的思绪也不由的回到了昨天。

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被狼妖的爪子划开了肚子，父亲抱着她冲向狼妖，最后被一口咬断了脖子的场景。

而在临终之际，父母还拼尽全力保护着他，而他们的遗言就是要他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阿土的手微微颤抖，轻轻抚摸着阿丫的脑袋，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说道：“阿爹和阿娘化作了天上的星星，以后你想他们了，就抬头看看天空，他们会一直看着我们的。”

阿丫的眼睛亮了起来：“哇，阿爹和阿娘这么厉害吗？居然能化作天上的星星，难道他们和之前离开部落的大牛哥一样，拜入仙人门下了？”

她还不知道，“化作星星”  是哥哥编的谎言，是对死亡最温柔的掩饰。

阿土强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嗯，他们会一直陪着我们的。”

这样的场景在部落里随处可见。

昨天的袭击不仅夺走了上千条人命，还摧毁了上千个家庭。

有人抱着死去孩子的尸体痛哭，有人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还有人望着空荡荡的石屋发呆  ——  他们的亲人，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该走了。”

就在这时，一位玄仙修为的人族站到了众人面前。

族老拄着一根千年铁木做的拐杖，左腿的裤管空荡荡的  ——  昨天的袭击中，他的腿被狼妖咬断了，其上附着的妖力让他无法恢复。

他的脸上因为透支寿命的原因已经布满皱纹，眼睛里藏着无尽的疲惫和决绝。

他是部落里唯一幸存的玄仙修为者，其余的族老和族长都死在了昨天的袭击中。

族人纷纷抬起头，眷恋地望着身后的部落。

有人弯腰捡起一把泥土，小心翼翼地包进麻布口袋里；

有人抚摸着自家石屋的墙壁，指尖划过墙上孩子画的太阳；

还有人抱着死去亲人的遗物，眼泪无声地掉在地上，很快被黄沙吸干。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看自己的家园了，从今往后，每一步都是未知。

迁徙的队伍出发了。

长长的队伍像一条黑色的巨龙，在洪荒大地上蜿蜒前行。

阿土背着阿丫走在队伍中间，时不时回头望一眼部落的方向  ——  那里的图腾柱已经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野里。

风卷起地上的沙尘，像是在为他们送行。

风沙卷着石子砸在脸上，阿丫的头巾被吹走，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阿土连忙把她往怀里搂，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风沙。

不远处，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被风沙吹得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旁边的族人想扶他，却被风沙迷了眼，等风沙过去，老人已经没了气息，眼睛还睁着，望着部落的方向。

众人没有时间去悲伤，只是简单的将老人掩埋就离开了。

甚至有不少人的脸露出了羡慕之色。

能死在自己的故乡，在不少人看来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迁徙的队伍越走越远，最终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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