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三字经与千字文

……

狄景晖瘫坐在地，脸上青肿的伤口还渗着血丝，此刻却比死人更惨白。

一时间，他目光呆滞，也忘了该如何上前行礼。

刘禅见状，摇了摇头道：“将他带回去吧，告诉狄仁杰，让他好好管教，何时此子教育好了，再让他来见朕。”

李元芳神色一凛，“末将定将陛下口谕转达！”

接着，刘禅目光又落在李元芳脸上，似笑非笑道：“朕听黄崇说，你与狄府那个狄如燕……”

话音未落，素来冷峻的李元芳耳尖“腾”的染上绯红。

“回陛下……”

李元芳喉结滚动，素来利落的嗓音此刻像被砂纸磨过：“这…这事当不得真，眼下八字还没有一撇……”

闻言，刘禅抚掌大笑，促狭道：“男婚女嫁本是喜事，在朕面前，你这般遮遮掩掩，倒像是怕朕不准……”

“末将不敢……”

“欲何日成婚？”

李元芳垂首：“日子暂未定下，臣本想，待过完年后，再进宫告知陛下。”

“好啊！”

刘禅大笑，而后他抬手虚点，又道：“既如此，过几日，你入宫一趟，朕给你备些物件，就当是为这桩喜事添添彩头，助你风光大婚！”

“末将谢陛下隆恩！”

而后，刘禅瞥了眼地上如烂泥般的狄景晖，神色嫌恶轻嗤一声：“好了，把这厮带回去吧，别脏了朕回宫的路！”

李元芳：“喏！”

……

次日卯时三刻，晨雾还未散尽。

刘禅的车驾已停在了长安城南功德林诏狱外。

“陛下！”

陆炳上前躬身行礼。

刘禅微微点头，“嗯，前边带路吧。”

“喏！”

接着，功德林朱红漆门缓缓开启，带起一阵细微的吱呀声。

刘禅踩着青石阶迈入，只见里头院中银杏叶铺了满地。

几个身着素衣的身影正弯腰清扫。

见到门前忽然出现的那熟悉的玄色衣袍，几人动作皆是一滞。

“陛下？”

李严握着竹扫帚的手剧烈颤抖，扫帚“啪嗒”坠地。

他踉跄着扑跪向前，膝盖磕在青石板上也浑然不觉，浑浊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陛下！陛下…罪臣……拜见陛下……”

刘禅目光落在李严身上，喉头微微发紧……

一年多未见，李严发鬓生出了不少白发，然身形却比此前圆润不少。

凝视其许久，最终，刘禅深深叹了口气。

“正方，起来吧……”

李严颤巍巍起身，眼中有悔恨，也有惊喜。

他哽咽道：“陛下……臣有罪，臣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陛下了……”

刘禅再度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又带着几分感慨，言道：“唉，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罢了，事情已经过去，你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了，朕今日，就是来看看你们……”

“罪臣等人……谢陛下挂念！”

李严、吴班、费观一同泣声道。

……

君臣一番寒暄、感慨。

刘禅缓步走到李严身前，指尖轻轻拂过他肩头沾染的银杏叶碎屑。

晨光穿透薄雾，在李严身上投下斑驳光影，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君臣共商国事的光景。

“朕听说，你们在这儿每日抄书不辍，连元雄那武夫都开始咬文嚼字了？”

“可还习惯？”

费观跨前一步，浑浊的双眼满是恳切道：“陛下，自听闻您要在民间推行教育普及，我等便知这是功在千秋的大事！”

刘禅点点头，又望向吴班。

后者挠着脑袋憨笑道：“陛下，老费近来时常熬到深夜，连抄书时都念叨着要把那些字句磨得更浅白些……”

“不错，辛苦你们了！”

费观哽咽道：“陛下，我等犯下重罪，陛下赦我等死罪，且能在这功德林里反省自身，已是天大的恩典，怎敢言辛苦？”

说着，费观又转头望向李严。

“正方说……陛下推行教化乃是开天辟地的大事，陛下乃千古一帝，朝中有人不理解，可我们这几人……哪怕拼了这条命，也得给陛下把路蹚出来！”

闻言，刘禅抬手拍了拍费观与李严的肩膀，笑道：“走，带朕去看看你们的成果。”

穿过铺满银杏叶的回廊，众人拐进诏狱里的一间书房。

窗棂透进的晨光里，二十余册装订整齐的书册堆叠在檀木案上。

那封卷上，《蒙学精要》《经史启蒙》等字样苍劲有力。

见状，刘禅满意点点头，终是露出由衷的笑容。

李严双手捧起其中最厚的一册，言道：“这是臣等耗时半年编修，引经据典三百余处，且每句皆有注解，陛下请看……”

刘禅行至案前，翻开书卷，目光掠过密密麻麻的《春秋》《左传》批注，《礼记》选段，细细阅读后，不由眉间皱起。

良久，刘禅合上书本，指尖叩了叩冰凉的桌案，说道：“正方，这不对。”

李严心间一紧，忙欠身问道：“陛下，何处不对？”

“你这是给书生编的考据典籍，并非是给百姓家娃娃的启蒙教材。”

刘禅随意抽出其中一卷，上面“克己复礼”的批注旁，还引了三段先贤论述。

他手指触字，徐徐道：

“正方，且看，此处莫说百姓家的孩童，即便一些世家子弟，读起这书也颇为费神……”

话落，李严寻声望去，随即也皱起眉头。

低头思忖良久，李严重新抬首，言道：

“嘶……陛下言之有理啊，是臣等考虑不周了。”

刘禅笑了笑，“正方、宾伯（费观），教化之道，贵在简易，你们方向错了。”

“陛下说的是，臣等糊涂，竟将蒙学编成了经史注疏……”

“请陛下再给我等三个月，定重新编写出通俗易懂的教材。”

刘禅抬抬手，“哎，朕今日来，也为此事，以目前来看，想要教化万民，不在于堆砌典籍，应重通俗简易。”

说罢，刘禅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黄崇，道：“罢了，今日既然来了，朕帮帮你们。崇啊，笔墨伺候！”

闻言，黄崇轻车熟路，提笔悬腕，而后狼毫蘸墨的沙沙声中，刘禅诵读声在书房回荡。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待《三字经》前二十句落成，李严望向案上墨迹，不由豁然开朗道：

“啊……陛下大才啊！此等浅显易懂，又蕴含道理的文章，才是真正的启蒙良方！”

刘禅笑了笑，并未接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黄崇重新铺展宣纸。

“上述《三字经》，可为启蒙教材。”

“除此之外，朕还整理出了一篇《千字文》，尔等帮朕参考参考……”

接着，刘禅清朗的嗓音又在书房里回响：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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