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山阳公刘协
……
曹叡话落，大殿内落针可闻。
良久，司马懿低垂眉眼，深吸了一口气，揖道：“陛下高瞻远瞩，是臣目光短浅了，陛下……无错。”
闻言，曹叡紧绷的神色缓和了几分，随即也不愿再在这事上纠结。
此战略是他钦定的，断无更改可能。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忽又想到一事，旋即冷声道：“徐庶、田豫、牵招这三个人，皆已软禁了吧？”
“回陛下，日前校事已将此三人拿下，并严密看守，绝无逃脱可能。”
“嗯……”曹叡颔首，“好生看管，记着，绝不让豫州之事发生在河北！”
“是……臣明白。”
曹叡已基本调查清楚，豫州的汝南与颖川失守，乃是因为内部出现了叛徒。
再联想到洛阳失守，也是黄权之叛导致，曹叡恨得牙根痒痒。
故而，在月前，曹叡于河北之地展开了一场大清查。
——凡是与蜀汉有旧之臣，尽皆拿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或关押、或软禁。
无论你究竟有没有反叛的想法，只要你与蜀汉有旧，那便有罪。
一番清查下来，徐庶、田豫、牵招三人自首当其冲。
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曾经都与刘备的关系非同寻常。
曹叡本着宁可错杀不放过的原则，将三人皆罢官免职、软禁起来。
如此，他才稍稍安心。
哎……事到如今，也只能寄希望曹休能将徐达兵团击垮。
只有这样，大魏才有翻盘的希望。
想到这里，曹叡对着司马懿抬抬手：“你下去吧，朕要静一静。”
司马懿：“诺！”
……
司马懿退去后，曹叡又唤来曹肇。
“长思，随朕出宫一趟……”
曹叡目光扫过曹肇的脸庞，声音多了几分难得的柔和。
“陛下，去哪？”
“山阳公府！”
曹肇剑眉微蹙，问道：“陛下何意？”
曹叡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缓缓摇头道：“山阳公府的那个老家伙，大魏养了他这么多年，如今，也是时候要他为大魏出点气力了……”
曹炳被刘禅封为魏安公一事他已知晓，曹叡虽恨，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此事倒启发了曹叡——你刘禅利用我曹家之人玩转天下舆论，朕同样也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随即，曹叡招呼侍从，点了十名亲卫随驾，朝着山阳公府方向行去。
~
山阳公府。
曹肇上前叩响门环。
片刻后，门扉吱呀开启，刘协身着素色布袍，白发稀疏，身形佝偻。
在其身上，已见不到昔日帝王的威仪。
刘协目光平静扫过众人，见曹叡亲临，他微微俯身行礼：“老臣协，见过陛下。”
见到刘协对他行礼，曹叡很满意。
曹丕受禅后，虽明确以天子之礼优待刘协、册封其为山阳公，并特许其“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
但这一特权仅针对曹丕，到了曹叡这一朝，就不好使了。
在曹叡面前，刘协还是要自称臣的。
见其如此上道，主动称臣，曹叡面上堆起笑意，上前虚扶一把：“山阳公免礼！许久未见，朕特来探望。”
“老臣惶恐，陛下请……”刘协揖道。
曹叡微笑点点头，后随刘协步入正堂。
落座后，曹叡端起粗瓷茶盏，轻抿一口，抬眼望向刘协……
“想必公已听说，今蜀贼势大，江山沦陷，蜀将徐达率十四万大军犯我河北，山阳公对此有何看法？”
刘协垂眸望着膝头，神色古井无波，良久才开口道：“陛下，老臣早已不问世事，只愿安度残生，对于军国大事，臣不敢妄言。”
曹叡嘴角笑意未减，又道：“公乃汉室正统天子，今虽退位隐居，然威望犹在，天下谁人不知公之贤德？昔日尧帝禅位，舜帝承天命而兴，公此举亦是顺应天道……”
“今朕前来，是有一事，想拜托山阳公。今形势于大魏不利，不知公可愿为朕出份力？”
话音落下，屋内陷入寂静。
刘协沉默片刻，缓缓抬眼道：“陛下有何事需要老臣出力，但说无妨。”
“好！”
曹叡将茶盏搁在案上，身体前倾，目光灼灼。
“时下徐达兵团已深入河北，朕欲与其在河北发动一场战略决战，此役关乎着大魏存亡！”
刘协安静等待着下文，并未插话。
曹叡顿了顿，咧嘴呵呵一笑。
“朕想请山阳公以昔日汉帝身份，亲至两军阵前，当众宣告——汉之皇位早已禅让于曹氏，曹家当为天下正统，蜀军此番进犯，乃师出无名，是乱臣贼子！”
“公若如此，必能挫贼军心，壮我军士气，为我军增添胜算……”
“不知……公可愿为朕分忧？”
话落，刘协明白了曹叡的意思，他垂眸叹道：“陛下，自刘玄德在西川称帝，天下人皆奉其为汉室正统，且他已追谥臣为孝愍皇帝……”
说到这里，刘协一顿，而后抬起眼，苦笑道：“时至今日，天下人怕早已忘了臣为何人也……臣之言，又如何能影响大势？”
听到这话，曹叡有些不爽，然此刻刘协对他还有用，他也不好发作。
于是，曹叡继续挤出笑容，徐徐道：
“公此言差矣，刘玄德僭越称帝乃大逆不道，除此之外，他还给公上了谥号……纵观古今，岂有给活人上谥号之先例？此事本就荒唐，实乃大逆不道！”
说到这，曹叡忽然一愣，他想到了那年在南阳，刘禅称呼他为“魏明帝”的场景。
回忆此事，曹叡嘴角一阵抽搐……
娘的，这父子俩，真是一脉相承！专业的给活人上谥号啊……
简直岂有此理！
曹叡甩甩头，强忍不适，倾身向前，继续言道：“公只要往阵前一站，所有将士便会知晓——真正的正统汉帝在大魏！”
“昔年公法尧禅舜，禅位诏书天下皆知，而逆贼刘备却不服教化，自立为帝，他难道不是乱臣贼子？公只需在两军阵前，将此事道明，如此，蜀贼军心必乱！”
刘协喉结轻轻动了动，白发在穿堂风中摇摇晃晃，一时竟走了神。
他望着曹叡强装温和的模样，忽然想起三十多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他被曹操迎入许昌的场景……
那时的他以为寻到了中兴汉室的希望，却不想从此成了被囚禁于龙椅上的曹家傀儡，毫无帝王尊严……
见刘协走神不语，曹叡眉峰微蹙道：
“山阳公以为如何？可愿为朕分忧？”
刘协回过神，看着曹叡脸上掩饰不住的急切，深吸口气，问道：“陛下想让老臣何时前往前线？”
“唔，若山阳公愿意助朕击退逆贼，三日后，朕会派人护送公前往濮阳。”
言罢，曹叡又补充道：“公若往之，待此战得胜后，朕必不负公……自当加封公为山阳王，食邑万户，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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