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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美丽的陷阱


车窗外的老槐树影渐渐淡成了模糊的色块,林夏捏着那枚刚从树洞里取出的梅花发卡,金属边缘在掌心烙下浅浅的凉痕。

舒瑶发来的图片还亮在屏幕上,病房窗台上的那枚发卡与手中这枚拼成完整的双梅,花瓣纹路里积着的灰,像极了三十年前那场大火未烧尽的余烬。

“这对发卡……”

赵参谋突然开口,方向盘在他的掌心里微微打颤:“李老根的女儿当年梳麻花辫时,发绳上就别着这个。”

林夏低头摩挲着发卡背面的刻痕,那道细微的“美”字缩写,与林美病历本上的签名如出一辙。

手机在这时突然地震动了,不是舒瑶的消息,屏幕上跳动的“赵刚”二字让她指尖一顿。

这个名字出现在上周的财经新闻里,某新能源项目的最大投资人,据说正深陷资金漩涡。

“林大夫?您还在听吗?”

听筒里的男声带着明显的喘息,背景音嘈杂得像是在菜市场:“我知道这时候找您唐突,但张教授说……说您能看出别人看不破的‘局’。”

林夏将发卡塞进白大褂口袋,指尖触碰到内里别着的半张处方——舒老写的“安神汤”旁,“槐花落尽”四个字的墨迹正随着车厢颠簸微微发颤。

她望着窗外掠过的路牌,突然想起赵刚在邮件里提过的地址,恰好在这条通往城区的必经之路上。

“您在鼎盛大厦楼下?”

林夏推开车门时,晚风卷着槐花香扑过来:“我刚巧经过,三分钟后到。”

玻璃幕墙反射的夕阳把赵刚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穿着熨帖的西装,领带却歪在一边,皮鞋上沾着干涸的泥点,像是刚从工地上赶来。

看见林夏的瞬间,这个在财经杂志上总是笑容笃定的男人突然攥紧公文包,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皮革里。

“他们说您能治‘心里长草’的病。”

赵刚的喉结上下滚动,电梯间的镜面映出了他眼底的红血丝:“张教授说您给人搭脉时,不光能看出肝火旺,还能看出是不是掉进了别人挖的坑。”

电梯升至十八楼时突然晃了一下,应急灯亮起的一瞬间,林夏瞥见了他西装内袋露出的文件一角,某页标题被红笔圈着——“三个月回本,年利翻三番”,字迹张扬得像是用金粉写就。

“您的办公室在这儿?”

林夏注意到他按楼层时,手指在“18”和“8”之间犹豫了半秒,最终停在了十八楼。

这里的公司铭牌大多蒙着灰,只有走廊尽头的“鼎盛新能源”亮着刺眼的LED灯,玻璃门上的招聘启事墨迹崭新,却在角落留着一块被指甲抠掉的痕迹。

赵刚推开办公室门的一瞬间,一股浓郁的檀香扑面而来,与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霉味撞在一起。

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摆着整套功夫茶具,紫砂壶里的茶还冒着热气,杯底沉着的普洱却已经凉透。

墙上挂着的项目规划图上,某片区域被蓝笔涂改成湖泊,边缘渗出的墨迹晕染了“储能电站”四个字。

“您看这个。”

赵刚突然扯开公文包,里面掉出的宣传单散落一地,某张背面用铅笔写着“月息5%”,数字被反复描过,黑得像要滴下来。

他抓起最厚的一叠合同,纸张边缘卷着毛边:“他们说只要再拉三个投资人,我的本金就能翻倍。上周我把儿子留学的钱都投进去了,可今早发现……”

他突然顿住,目光死死的盯着茶几上的玻璃杯。

林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杯壁上的茶渍恰好组成个模糊的“骗”字,是刚才倒茶时不小心溅出的水渍晕成的。

“搭个脉吧。”

林夏伸出手指搭上他的腕间,脉象浮而不实,像被风吹得摇晃的烛火。

“您最近是不是总失眠?凌晨三点准时醒,心里像揣着一团火,想喝水又觉得口苦?”

赵刚猛地抬头,茶水在他颤抖的手中晃出杯沿:“您怎么知道?我这半个月天天这样,明明知道可能不对劲,可每次他们发过来的分红截图,我就……”

他突然捂住脸,指缝间漏出的呜咽里混着牙齿打颤的声响:“我女儿明天就要交学费了,可我的卡被冻结了。”

林夏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路过文件柜时瞥见最下层的抽屉没关严,露出半截银行流水单,某笔五十万的转账备注写着“咨询费”,日期正是林美死前那天。

她指尖刚碰到抽屉把手,赵刚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撞翻的茶杯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的圆斑,像一块正在扩散的淤青。

“别碰那个!”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软下来,带着哀求的腔调:“那里面是……是我偷偷留的后路,万一项目成了呢?”

林夏看着他瞳孔里跳动的贪婪与恐惧,突然想起舒老札记里的话:“贪如肝火燎原,欲似心火焚身”。

她从白大褂口袋里抽出一张处方纸,蘸着茶杯里的残茶写下了一个“陷”字,笔尖在“阝”旁停顿了片刻。

“您看这个字。”

林夏把纸推到他面前,茶水在纸面晕开:“左耳旁像陷阱的边缘,右边的‘臽’是有人掉在里面。中医说‘肝开窍于目’,您总盯着高回报,就像盯着陷阱里的诱饵,看不见周围的土坡已经松了。”

赵刚的视线在“陷”字上凝固,喉结动了动,突然抓起桌上的钢笔,在字旁边疯狂地画圈,墨水浸透纸张,在桌面上洇出黑色的溪流。

“我知道是骗局!”

他突然低吼出声,钢笔尖在纸上戳出了一个洞:“上周会计就提醒过我,说资金流向不对。可我看见王总赚了两百万……我想着再投最后一笔就撤……”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时,西装后背渗出的汗渍正慢慢晕开,形状像一张哭丧的脸。

林夏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一圈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与苏婉手腕上的印记惊人地相似。

“您见过一个穿蓝布衫的服务员吗?”

林夏递过纸巾时,故意让他看到口袋里露出的半截发卡:“梳麻花辫,额前有一个美人尖。”

赵刚的手猛地一抖,纸巾飘落在了地上。他盯着那枚发卡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半晌才挤出一句:“她……她上周来送过文件,说项目方老板是她远房亲戚……”

走廊里突然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响,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赵刚脸色煞白地扑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楼下的空地上,几个穿黑衣的男人正把一个挣扎的身影塞进面包车,那人的西装后摆被风吹起,露出的衬衫领口别着枚熟悉的梅花发卡。

“是王总!”

赵刚的声音劈了叉,手指死死抠着窗沿:“他们说不把剩下的钱补上,就去我女儿学校……”

林夏突然抓起桌子上的普洱茶饼,狠狠的砸在墙上的规划图上。

茶饼碎裂的一瞬间,露出后面贴着的一张旧报纸,头版照片里的酒厂旧址上,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胸前的铭牌写着“陈”字,而他身边梳麻花辫的女孩,发间别着的正是这对梅花发卡。

“三十年前的账,总要有人清。”

林夏捡起一块碎茶饼,上面还沾着报纸的油墨:“您投的项目,是不是在老酒厂那块地?”

赵刚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疯狂地翻着公文包,最后从夹层里抽出一张泛黄的收据。

日期是1995年冬,收款方写着“老槐树餐厅”,金额处用红笔写着“账已清”,落款的“李”字最后一笔,与林美病历本上的签名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为首的人手里把玩着枚梅花发卡,金属反光在天花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赵总,该聊聊补款的事了。”

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木头,目光扫过散落一地的文件,在那张“陷”字处方上停顿悟片刻。

突然笑了起来:“这位是?看着面生得很。”

林夏缓缓站起身,白大褂的下摆扫过茶几,带倒的茶壶在地上摔得粉碎,青瓷碎片里滚出的茶叶,恰好组成个模糊的“美”字。

她摸向口袋里的铜哨,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就听见赵刚突然喊出声:“她是来投资的!林大夫手里有大资金!”

男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发现了新的猎物,向前两步时,皮鞋踩在茶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林大夫?”

他的目光在林夏胸前的铭牌上打转,突然凑近,一股劣质烟草味混着霉味扑过来:“听说您懂中医?那肯定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吧?”

林夏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手表,表盘内侧刻着一个极小的“陈”字,与老酒厂照片里的铭牌字体一致。

她突然想起账册上频繁出现的姓氏,指尖在口袋里握紧了那枚发卡,金属边缘深深嵌进掌心——原来这些看似无关的碎片,早在三十年前就被同一根线串在了一起。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玻璃幕墙上的倒影里,林夏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袖口露出的胎记在暮色中泛着淡青的光,正对着她缓缓抬起手,像是要指向什么。

而那三个男人身后的电梯口,一抹蓝布衫的衣角正随着风轻轻晃动,额前露出的美人尖,在应急灯的光线下泛着青白的光。

“既然林大夫有兴趣,”

为首的男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容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不如去我们总部坐坐?就在老酒厂改造的产业园,那里的茶……可比这里的陈年普洱香多了。”

林夏的目光越过男人的肩膀,落在电梯数字上,那跳动的红色数字正从“1”慢慢爬升,像滴在白纸上的血,正一点点晕向十八楼。

她突然想起舒老病房窗台上的发卡,此刻掌心的这枚似乎正在发烫,背面的刻痕像是要钻进皮肤里——那道细微的纹路,分明是个“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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