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守
冯宛把印着烫金花纹的礼盒往冯荣面前推了推，实木茶几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前几天去杭州出差带的云锦面料，给你们做冬天的大衣正合适。”
冯荣指尖刚碰到礼盒表面，就被暗纹里闪着光的银丝晃了眼，连忙掀开盖子——宝蓝色的锦缎上绣着缠枝莲纹样，边角还缝着细绒，摸上去软乎乎的，像裹了团云朵。
“这得花不少钱吧？”
“你别管多少钱，”苏晴端着马克杯走过来，指尖轻轻戳了戳冯荣的手背，“还记得你十岁那年不？跟别人打赌输了，居然把妈刚给你买的真丝内裤送人，气得妈三天没理你。”
客厅里顿时爆发出笑声。
“那时候你还嘴硬说‘不就一件衣服’，结果转头就哭着要新的。”
冯荣脸瞬间红到耳根，伸手去挠苏晴的胳膊：“你别老提我小时候的糗事啊！”
冯宛笑着按住两人的手，指腹蹭过锦缎细腻的纹路：“这料子是内供渠道拿的，比外面店里的密度高多了，做夹棉大衣，保暖性抵得上三件普通棉袄。你去年总说书房空调不够暖，正好能用上。”
苏晴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突然“呀”了一声：“这莲瓣的针脚，是苏州‘锦绣阁’的手艺吧？我上次去探店，老板说这种手工绣品至少要等三个月才能拿到！”
冯荣这才真的慌了神，捧着礼盒的手都轻了几分：“这么贵的东西，我……”
“我什么我，”冯宛打断她，眼里满是笑意，“你是我哥，穿再好都配得上。就是别再像小时候那样，一高兴就把东西送人——这云锦面料就这一块，我可没地方再给你找第二份。”
冯荣赶紧点头，把礼盒紧紧抱在怀里，像揣着块暖乎乎的玉。
窗外的雪粒子砸在玻璃上沙沙响，客厅里的暖气正足，映得一屋子人都眉眼舒展，连空气里都飘着锦缎淡淡的柔香。
……
盛明栩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跳动的财报数字，购物频道季度净利润一栏鲜红的增长曲线，像燃着的火焰般灼眼，让他嘴角勾起一抹淡而笃定的笑。
助理刚将最新回款报表轻放在办公桌角，玻璃门外便传来三下叩击声，池茗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西装走进来，指节攥着份折得齐整的文件，西装肩线绷得笔直，透着几分紧绷。
“钢铁厂的资产评估报告出来了。”池茗将文件在桌面上摊开，指尖精准点在标红的“估值3亿”处，指腹碾过纸面，“冯氏集团的招标书明天公示，按之前约定的，我这边能调动的资金刚好够覆盖底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盛明栩指尖搭在文件边缘，指节轻轻叩了叩“3亿”那行字，墨色眼底没什么波澜：“刚好够？冯氏这群老狐狸最会在底价上留后手，公示前说不定还会暗地抬价，你就这么笃定资金？”
池茗往后靠在椅背上，从抽屉里摸出份泛黄的旧合同推过去，纸页边角还沾着淡淡的机油味：“去年帮他们处理废弃车间时留的底，冯氏现在的现金流卡在新厂区建设上，3亿已经是他们能接受的极限——再高，集团审计那边就通不过了。”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画了个圈：“而且我托人查过，这次参与竞标的另外两家，一家刚被银行抽了贷，一家还在跟供应商扯皮，真正能跟我们抢的，只有冯氏自己。”
盛明栩拿起旧合同翻了两页，目光停在落款处的签名上，忽然抬眼看向池茗：“那明天公示后，你打算怎么跟冯氏谈？直接按底价报，还是先压一压？”
“压不得。”池茗摇头，指尖重新落回资产评估报告上，指腹划过“设备折旧率”那栏，“钢铁厂的核心设备还能再用五年，冯氏心里门清，我们要是压价，他们说不定会转头找第三方评估机构重新作价，反而拖慢进度。”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明天我亲自去冯氏递标书，顺便跟他们提一句，我们可以承接新厂区的部分建设工程——用工程利润换他们在底价上松口，算下来，我们反而能省两个点的成本。”
盛明栩把合同放回桌面，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窗外的写字楼：“冯氏的老董事长最看重长期合作，你这个提议倒是能打在他心坎上。不过，资金调动得盯紧点，别最后关头出岔子。”
池茗转头看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放心，财务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明天标书一递，资金就能实时到账。这次的钢铁厂，我们志在必得。”
盛明栩抬眸，目光掠过报告上密密麻麻的参数与附注，指尖在胡桃木桌沿轻轻敲击，节奏均匀得像在计算着什么：“冯宛的电影资金缺口解决了？”
“上周就按您的要求，以匿名投资的名义打过去了，走的是海外信托账户，查不到源头。”
池茗顿了顿，喉结滚了滚，语气多了几分谨慎，“只是……昨天我去见资产评估师，从写字楼出来时，总觉得后颈发紧——有辆黑色奔驰一直跟到我家小区门口，车牌被遮挡了，看车型像是冯玥常用的那辆。”
盛明栩指尖的动作骤然停住。他想起前几日冯宛坐在客厅沙发上叹气，说冯玥最近总借着“关心妹妹事业”的由头，频繁打听他手里的流动资金去向，话里话外都在试探购物频道的回款情况。
冯玥在集团分管采购与供应链，一向把他这个“外姓女婿”视作侵吞冯家产业的外人，如今盯上钢铁厂这个能攥住实业命脉的项目，倒也在他意料之中。
盛明栩指节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钢笔，金属笔身被按出一道浅痕。
他抬眼看向落地窗外，楼下冯氏集团总部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心底却瞬间清明。
冯玥要的哪里是购物频道的回款，分明是想借着供应链的权限，卡他竞标钢铁厂的资金链。
“难怪前几天供应链那边突然延迟了三批家电的物流配送，”
他低声自语，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当时只当是常规调度，现在想来，是故意拖慢购物频道的回款周期，好让我手里的流动资金吃紧。”
秘书敲门进来送文件时，正好撞见他眼底的冷意，手顿了顿才递上报表：“盛总，这是购物频道最新的回款明细，比预期晚了到账，财务那边问要不要催一下经销商。”
盛明栩接过报表，目光扫过延迟回款的经销商名单，其中三家的供货渠道恰好归冯玥分管。
他冷笑一声，指尖在名单上圈出那几个名字：“不用催，让财务把这几家的账期延长半个月，顺便把他们最近的供货质量报告整理出来，送到我办公室。”
秘书应声退下后，他拿起手机拨通冯宛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妻子温和的声音：“明栩，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冯玥最近是不是在查购物频道的供应链？”盛明栩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她延迟了关键经销商的物流，还在打听我的流动资金，应该是盯上钢铁厂的项目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即传来冯宛无奈的叹气：“我早上刚跟她谈过，她嘴上说只是‘关心集团资产’，但话里话外都在针对你。明栩，你别跟她硬碰硬，冯家内部的关系太复杂，免得落人口实。”
盛明栩靠在椅背上，指尖摩挲着报表边缘：“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跟她争。”
盛明栩挂了电话。
不过她想卡我的资金链，总得付出点代价——那几家延迟回款的经销商，供货质量本来就有问题，正好借这个机会整顿一下供应链，也算是断了她手里的一个筹码。”
“钢铁厂的资金我早就备好了后手，她盯的那笔流动资金，不过是我放出去的诱饵。等明天招标书公示，咱们再看她怎么收场。”
盛明栩将财报报表缓缓合上，指尖压在封面烫金的“冯氏”logo上，声音沉了几分，“跟踪的人不用管，让她看，让她把该拍的都拍下来。”
两日后，冯氏集团顶楼会议室的空气像凝了冰。冯陪山的指节重重敲在桌面上，实木桌板发出沉闷的响声，桌角摊着几张照片。
照片里，盛明栩和池茗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对坐，窗外的阳光将两人的侧脸映得清晰，桌上那只印着钢铁厂名称的文件袋，连边角的褶皱都拍得分明。
“3亿流动资金，你说全投给冯宛的电影了？”冯陪山的声音裹着压抑的怒火，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锐利如刀的光，“盛明栩，你当我老糊涂了？冯宛那部文艺片，就算把后期宣发、海外版权代理费都算上，撑死了也就500万的成本！”
盛明栩垂着眼，指尖轻轻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珍珠母纽扣，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爸，现在文艺片想冲国际奖项，宣发得砸钱——电影节公关、影评人铺路、流媒体平台买断，哪一样不要钱？而且我看好这部片子的长尾收益，海外版权后续还能再分账。至于钢铁厂项目，我查过它近三年的产能数据，目前估值确实虚高，不适合入手。”
“不适合？”冯陪山猛地将照片扫落在地，相框摔在大理石地面上，玻璃裂出蛛网般的纹，“冯玥都拍到你和池茗谈项目了！你是觉得冯家的产业，轮不到你一个外姓人做主，就故意藏着掖着？”
盛明栩弯腰捡起照片，指尖拂过上面被摔出的折痕，没再辩解。
他清楚，冯陪山此刻的怒火，一半是真被“隐瞒”激怒，怕他私吞集团资金；另一半，是在试探他的底线——这个外姓女婿，到底有没有本事守住冯家的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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