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 视界之内，皆为真理
“位面穿梭校准完成。”
“G-377真理裁决所，恭迎主人归来。”
熟悉冰冷的机械音在耳畔响起。
陈平身后，相位空间的门扉尚未彻底闭合，一道道扭曲的虹光仍在门框边缘奔走。
他已跨过了那条，分隔虚空与现实的黄黑警戒线。
身上那件在此前议会大厅中，威慑群雄的篡天者液态金属战衣，此刻正剥离回缩。
那流动的漆黑金属向上汇聚，重新凝固成一枚致密的金属实心球，悬停在陈平的左肩上方。
“导出青微天的所有数据。”陈平走向环形制御台的中央，“我要检视那些修仙者的根源法印。”
穹顶之上，数百个咒文投影矩阵同时点亮。
幽蓝色的光束在空气中交织穿插，描绘出繁复的结构。
瞬息之间，一座依比例缩减的青微天的立体模型，填充了整个实验室的上层空间。
断裂的仙山、崩塌的殿宇、以及那些蚀刻在大地之上的阵法纹路……
被龙魂系统，用凝练的光之线条重构出来。
其中，数千个被重点标注的猩红光点，在模型中缓缓脉动。
那是陈平在摧毁那个位面前，由龙魂捕获的高阶修行者的生命样本。
陈平抬手，五指穿过一个标记为“法身”的人形光影。
他的指尖划过，光影模型立时分解，铺展成一片由亿万符文，构成的运转公式和能量流向图。
“有趣。”陈平注视着那繁复至极的能量回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即是所谓的‘法天象地’。”
他随意抓取了一段核心阵列，将其放大，投射于面前。
那是修行者燃烧精血，引动天地之力共鸣，将肉身能量化的过程。
他们以此为基，构筑出千丈乃至万丈的法身。
“为承载更多的力量，便将容器的体积撑开。”
陈平摇了摇头，手指轻弹，将那庞大的法身光影模型震碎成漫天光屑。
“为了盛放一吨水，把自己吹成一个涨满皮薄的水袋。”
“这种结构，在低维度的争斗中，或许能用体积形成威慑。”
“但在规则层面的角力里，简直不堪一击。”
他抬起头，视线投向头顶那片由光点构成的虚假星空。
“我所追求的，不是广度。”
陈平攥紧拳头。
“是密度。”
“是将一颗恒星的质量，坍缩进一个原子的核心。”
一个狂放的清晰构想，在陈平的意识中彻底成型。
“若我即是规则……”
“为何我还需要一座制御台，来驾驭规则？”
陈平转身，望向制御台的一侧。
在那里，刚刚被龙魂传送归位的旧式机甲骨架，沉默伫立。
纵使经过了无数次改造，纵使已具备了战衣与共生的雏形，它依旧保留着一个陈旧的设计。
驾驭者的席位。
一个用以容纳脆弱肉体，通过魂感链接与规则操纵杆，进行间接指令传导的外壳。
“龙魂。”陈平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中回响，“删除篡天者机甲所有的驾驭席位物理结构。”
“移除神经链接转译协议。”
“抹除所有为‘保护驾驭者’而设的冗余代码与设计。”
实验室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几秒钟后，龙魂原先流畅的金属音，出现了一丝凝滞。
【系统逻辑自检警告：驾驭席位是操作者与机体间唯一的物理交互界面。
【废除该结构将……】
“将导致我无法驾驭它？”陈平打断了龙魂的警示。
他径直走到制御台前，双手按上虚拟键盘投影，亲自输入了一长串，具备最高权限的覆写指令。
“你未能理解我的意图。”
“从今日起，我不再需要驾驭它。”
“我将成为它。”
确认的指令被重重敲下。
【最高权限认证通过。】
【无限合成协议：启动。】
【源质装填中……】
陈平抬起右手，掌心的第七规则之环“篡夺”霍然洞开。
原先悬浮在他肩头的那枚漆黑金属球，篡天者战衣的本体，立时崩解。
化作一滩沉重的液态金属，注入下方缓缓升起的真理熔炉之内。
紧接着。
陈平做出了一个更骇人的动作。
他挥动左手，指向头顶那片青微天的立体模型，调动被他封存的位面残骸。
“把这个，也一并投入。”
“嗡——”
实验室的空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低鸣。
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痕，在熔炉上方被强行撕开。
难以计数的物质洪流，从裂痕中奔涌而下。
那是崩塌的仙山福地，是断裂的神兵法宝，是一个七环修仙文明位面，亿万年积累的物质总和。
亿万吨的岩石、神金、灵脉、残骸……
在无限合成的法则光辉下，被剥离形态，碾碎结构。
它们在坠落中坍缩，再坍缩。
一座万丈高峰，在落入炉口的一刻，已化作一粒指甲大小，却承载着亿万吨质量的高密度结晶体。
一整个位面的残骸，被如此粗暴地填入了直径不足十米的熔炉。
熔炉外壁的符文，亮度瞬间攀升至极限，刺目的白光吞没了陈平的身影。
警报的尖啸响彻四方。
【警示：熔炉内压超出临界值一万五千倍！】
【警示：重力场读数异常，微型虚空之核正在成型！】
【警示：物质密度已突破星辰之核的极限！】
陈平无视了所有血红的警示符文。
他脱下衬衫，裸露出肌理分明的上半身。
他的皮肤表面，有淡淡的法则光华流转。
陈平走到熔炉边缘，注视下方那团已无法用双眼观测，呈现出绝对漆黑的流体。
那并非凡俗的液态金属。
那是吞噬了一个世界，混入了太乙道果、七环神铁、以及修仙界无数精华后，熬炼出的“规则原汤”。
“来吧。”
陈平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前倾。
他整个人，坠入了那团翻涌的漆黑深渊。
当陈平的脚尖触及那漆黑流体的瞬间，那足以压碎星辰的恐怖质量，却未曾将他的肉身碾为尘埃。
那漆黑的流体，仿佛找到了它们失落已久的君王。
它们活了过来，沿着陈平的脚踝向上攀附。
漆黑的流体刺穿了陈平的皮肤，侵入他的血管，包裹他的骨骼，重塑他的脏器。
原先的篡天者战甲，那些仅是覆盖于体表的甲胄。
此刻，正彻底与陈平的每一寸血肉融合。
这是同化。
亦是超脱。
陈平闭着双眼，体会着肉身被寸寸重塑的极致痛楚与新生。
他感觉到，自己的感知方式正在蜕变。
他不再通过双眼去看，不再通过双耳去听。
周遭的一切。
实验室的墙壁、龙魂奔流的数据、乃至半位面之外的虚空风暴……
都以一种无所不知的形态，直接在他的意识深处显现。
驾驭者的席位？
那是为凡人预备的轮椅。
此时此刻。
陈平的每一个念头，即为指令。
陈平的每一次吐息，即为引擎的律动。
许久。
熔炉内的异动渐渐平息。
那些翻涌的漆黑物质，尽数消失。
一具悬浮在半空的身影取而代之。
那不再是血肉或钢铁之躯。
它是一个从现实世界中，被切割下来的空洞。
一个人形的，由无数微小到不可见的漆黑立方体，构成的聚合体。
它没有五官。
面部是一片黑色虚无。
唯有当它微微转动头颅时，周围的光线才会因其恐怖的质量而被扭曲，勾勒出那锋锐的轮廓。
陈平缓缓抬起右手。
那由无数微型漆黑立方体构成的手臂，随着他的意志，瞬间分解，又瞬间重组。
它可以是手掌。
也可以是利刃，是炮口，是一切造物。
【无限合成完毕。】
龙魂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不再来自外界的扩音器。
它直接在这具躯体的每一个粒子内部震荡。
那漆黑的人形剪影，悬浮在离地半米处。
他只维持着凡人的身形轮廓，但其存在本身所释放的压力，却让空间本身发出了哀鸣。
一个被囚禁在人形牢笼中的引力源点。
视界之内，皆为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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