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8章 57

斯隆妮没直接回答，只是用手指在菜单上随意点了几个地方。

“这个还行，不那么咸，这个蔬菜给得实在，这个的肉煮得比较烂，好消化。”

她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客观事实，但克莱听懂了——她在为他考虑，用她自己的方式。

“听起来你都快成这里的品鉴员了。”

克莱按照她的暗示点了烤鸡和蔬菜汤，斯隆妮自己要了金枪鱼沙拉和黑咖啡。

等餐时，他们闲聊，话题从萨维尔某幅画里奇怪的笔触，跳到中央车站大厅天花板星座图上的错误。

“天狼星的位置画偏了，”

斯隆妮用吸管搅着杯子里的冰块

“大概三分之二度。每年成千上万的人抬头看，没人发现，或者发现了也不在乎。”

“你怎么发现的？”

“有一次等火车，无聊，用手里的书对照了一下。”

她耸耸肩

“现在每次经过都觉得碍眼。”

食物很快上桌，简单，热气腾腾。

克莱发现自己吃得很舒服——没有复杂的酱汁，味道直接，分量刚好。他注意到斯隆妮吃东西很专注，但不拘谨，像做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上次来这附近，饿得不行，又不想到处找。”

斯隆妮切开沙拉里的煮蛋

“试了几家，这家最不让人后悔，老板也不会在你吃饭时过来问‘一切都好吗’五次。”

克莱了然一笑

“痛恨那种问题？”

“痛恨所有明知故问的社交礼仪。”

她喝了口咖啡，咖啡味道比起卢克小馆的也不差。

“如果不好，我会说，如果不说话，就代表没问题，多简单。”

克莱闻言笑得更开心了，这顿饭吃得很安静，但并不尴尬。

偶尔有零碎的对话，关于画，关于纽约糟糕的地铁信号，关于为什么冬天室内暖气总是开得像要把人烘干。

吃完后，斯隆妮拿起账单，在克莱来得及反应前走向柜台，他追上去时，她已经付完了。

“至少让我付我那份——”

克莱有点急。

“下次吧，这次是感谢你的画展门票。”

斯隆妮把找零塞进口袋

“如果下次你选的店不至于让我想立刻逃跑的话。”

走出餐馆，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们走到最近的地铁站入口，明亮的灯光从阶梯下涌上来。

“那么……”

克莱停下脚步，略显忐忑的开口

“下次如果还有不错的展览——不用这么大，但有意思的那种——我还能邀请你吗？”

斯隆妮正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闻言看了他一眼，语气随意

“需要提前说好，如果主题听起来像‘十九世纪法国陶瓷史’或者‘当代羊毛毡艺术’，我大概率是拒绝。”

“公平。”

克莱笑了，这次的笑容很舒展，让他苍白的脸看起来有了生气

“我会筛选的。”

斯隆妮点了点头，转身走下地铁站的台阶。

克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通往月台的通道里，才慢慢走回等待他的车旁。

回上城区的路上，克莱靠着车窗，嘴角上扬的弧度让脸部肌肉都有些僵硬，他就这样看着外面流动的城市灯火。

车子驶入一条安静的街道，停在一栋联排别墅前。克莱刚下车，门就开了。

莉莉丝·贝雷斯福德站在门廊灯光下，穿着优雅的居家服，金发挽起，笑容温柔。

“亲爱的，回来了。”

她上前在他脸颊两侧各落下一个轻吻

“脸色不错，今天玩得开心吗？”

“很开心，妈妈。”

克莱的笑容完美得体，只是比刚才少了一丝放松，任由母亲接过他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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