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1章废太子薨,故人尽去
与此同时,一处冷寂的宫殿之内。
废太子躺在简陋的卧榻上,身上盖着的锦被虽华贵,却掩不住他那如同燃尽灯枯般的衰败气息。
他花白的头发散落在枕上,面容枯槁,皇帝这三年虽然并没有苛待于他,虽将其圈禁,但一应待遇都保持了从前。
只可惜,他的心已经颓了。
刚来这里的第一年的时候,他曾经细细回想过这些年的事情,那个时候,他还曾经想到过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卫、金、秦、蒙等他在太子府之中的核心人员,在最近的那几年里,先后被不着痕迹的调到了几个关键性的位置,这才有之后的司马门之变的基础。
如果不是因为核心的那几个位置有自己人,他恐怕不敢行最后一搏!
可事后想来,似乎又太过顺利了一些?
尤其是,核心的几个位置都是他的人,可最核心的那个位置,在最后时刻却爆出来是皇帝的人!
当想到一些可能的时候,他那个时候很想要去质问他的父皇,他们这些儿子算什么?
可后来,就连这个心思都淡了!
即便一切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又能如何?
他如果真的向他的父皇问出那种愚蠢的问题,只怕他的父皇才会对他更加失望吧?
况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那位父皇也确实给他留了一线希望,要不然的话,他不相信他的父皇没有办法用其他的方式下掉他的太子之位。
不管怎么样,他终究还是输了!
如今,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不肯咽下,也只是在等着看看下一个太子之位的人选。
一名忠心耿耿的老宦官跪在榻边,含着泪,低声将外面传来的消息一字一句地说给他听。
“陛下……已颁下明诏……立、立二十七皇子为……太子……”
废太子李昊的眼睛原本浑浊无神,此刻却猛地睁大了一些,黯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彩。
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虚弱得几乎要发不出声音。
老宦官连忙将耳朵凑近。
“二十七弟……好……好……”
断断续续的词语,带着一种终于卸下千斤重担的疲惫。
“他……年富力强……比朕……强……”
他用了一个已然僭越的自称“朕”,却无人会再去计较了。
这是他一生的执念,即便是李翔现在在这里,也不会再去计较了。
废太子李昊的目光开始涣散,缓缓移向虚空之中,仿佛穿透了这幽禁宫殿的屋顶,看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上的痛苦神色也悄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惚的平静。
就在这弥留之际的迷离中,他仿佛看到了。
看到那个高大,威严,永远如同山岳般压在他心头的父皇,正站在他的榻前,依旧是记忆中最鼎盛时的模样,目光深沉,正静静地看着他。
废太子李昊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对着那虚幻的影子,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父皇……”
“您……看到了吗……”
“这江山……有人……替儿臣……接着了……”
“……社稷……无忧矣……”
“……儿臣…………交令了…………”
最后几个字,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话音渐渐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他眼中那最后一点光芒,也随着这无声的告白,彻底熄灭了。
头微微偏向一侧,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释然笑意。
天宸二十六年五月,幽禁三年多的废太子李昊,终于在得知帝国有了新的继承者后,在一片复杂的遗憾与最终的释怀之中,平静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至死都未曾向他的父皇低头认错,却最终以这种方式,与自己、与父皇、与那纠缠了他一生的太子之位,达成了最后的和解。
当天夜里,得知废太子薨逝的消息时,正在批阅奏章的李翔,笔尖的朱墨骤然顿住,在绢帛上洇开一团刺眼的红。
李翔沉默了许久,久到侍立的宦官以为陛下未曾听清,正欲重复时,才听到一声极轻,同时又极为疲惫的叹息,仿佛瞬间抽干了他所有的精神。
“朕……知道了。”
李翔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空荡的大殿里,这名白发苍苍的老人独自坐了良久,背影佝偻,暮色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也极孤寂。
这一刻,四下无人之处,他终于不再是那一面帝国的铁血帝王。
翌日,李翔明发谕旨。追复其皇子身份,以亲王礼制下葬,谥曰“哀”,特许其灵位附于太庙之侧。
史载:嫡长子昊,废后三载,幽禁而终。帝闻之,默然久坐,辍朝三日。后追复王爵,谥曰哀,葬以亲王礼,允入太庙。
史臣曰:戾园之恨,常伴膝下之欢;白发人送,终是帝王家事。呜呼哀哉!
天宸二十六年八月,忠直侯罗士信去世,享年八十四岁,李翔追封其为郯国公。
同年十二月,武氏也走了,享年八十二岁。
生前,她曾几次想要登上后位,只不过,都被李翔用出各种理由来拒绝了。
如今想来,李翔大抵还是有些后悔的。不知她走之前,是否有憾,于他,又是否有恨!
众妃之中,她算是陪伴李翔时间最长的一个了。
如若时光能够重来,或许,李翔不会再吝啬这么一个皇后之位。
只是,他虽富有天下,但是,到底还是换不来时光的重来!
在武贵妃去世后的第二天,一道诏书就已经传向了天下。
“朕惟治内之制,必资坤仪。咨尔皇贵妃武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早膺德选,允协母仪。侍朕多年,克尽敬勤,抚育诸子,慈训罔懈。
统摄六宫,事务允厘。朕本欲正位中宫,以彰其德,然因国事倥偬,屡延时日,每以为憾。”
“今尔遽尔薨逝,朕心震悼,怆恻良深。追思往昔,深愧于心。夫名不正则言不顺,今特追封为皇后,谥曰‘则天顺圣皇后’。
一切丧仪,皆按元后礼制举行。命有司择吉日,祔葬于朕之陵寝。灵位入奉先殿,同享祭祀。”
生前未能得封皇后之位,这道诏书的追封,也是李翔对她最后的弥补了。
天宸二十七九月,晋阳侯郭子仪也走了,享年八十五岁。
郭子仪曾经在北方之战中遭遇惨败,故而被李翔削了爵位。
但陪伴了这么多年,还是把他的爵位又给重新封了回来。
只不过,随着这些最后的故人一走,如今,曾经的那些熟悉的面孔之中,就只剩下一个最后的程咬金了。
从天宸二十七年九月开始,能够时不时陪他耍一套五擒戏的,也就剩一个程咬金了。
这个老东西,真是太能活了,比他还大四岁。
今年,程咬金都已经是一个90岁的老头了,但是,依旧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玩玩。这个精力,比他还要旺盛。
李翔他自认为曾经的故人,都已经被他熬走了,包括一直被软禁在洛阳的玄烨,也在几年前被他熬走了。
曾经,那些子侄辈,都被他成片成片的熬走。
可是,程咬金这个老年伙,以对方的身体情况,李翔是一点都没有把握能够把这个老东西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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