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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 章 郑红旗电话检讨,于伟正考察东洪


当天晚上,副市长兼曹河县委书记郑红旗就在办公室和县长梁满仓一起,给市委书记于伟正打去了电话。窗外夜色浓重,办公室里只亮着一盏台灯,灯光下两人的脸色都显得凝重。

电话接通了,郑红旗握着话筒,声音沉稳中带着诚恳:“于书记,我是红旗。这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预判不足,处置不力,给市委的工作安排造成了被动,我负全部责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三秒钟。

于伟正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不高,但很是严肃:“红旗同志,你是副市长,是副厅级的领导干部。组织上把你派到曹河县,是让你去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去当‘维持会长’的。现在倒好,市委的观摩团,我们的领导干部,竟然连曹河县都进不去了?你觉得你这个副市长当得合格吗?你这个县委书记当得合格吗?”

郑红旗听着,没有马上接话。梁满仓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里夹着支烟,烟雾缓缓上升。

“于书记,您批评得对。”郑红旗开口,语气依旧平稳,“我们事先制定了预案,规划了两条路线。观摩团具体走哪条,是前一天才在会上定的。这个事……班子里可能确实存在跑风漏气的问题。”

“红旗同志,”于伟正打断了他,声音里透出一丝罕见的严厉,“你现在关心的重点又偏了。是谁通风报信?重要吗?现在最根本的问题是什么?是你们县委、县政府,没有把曹河县老百姓的事,真正当成自己的事来办!群众为什么要堵路?是闲得没事干,还是心里有委屈、有怨气没地方说?你们摸清楚了吗?把工作做在前头了吗?”

郑红旗和于伟正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早些年他在市计委当副主任时,就跟时任副市长的于伟正打过不少交道。在他印象里,于书记做事讲原则,有章法,即便批评人,也多是点到为止,留有余地。像今天这样措辞严厉,近乎训斥,还是头一回。

“红旗,我跟你把话说明白。”于伟正的声音继续传来,一字一顿,“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副市长,是省管干部,市委就拿你没办法。工作干不好,位置就得动一动,这是规矩。开玩笑,一个堂堂的市委书记,带着班子去县里调研,能被一群老百姓堵在路上掉头回去?红旗同志,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情传出去,对东原市是什么影响?这是一个政治笑话!对你郑红旗来讲,也绝不是脸上有光的事!”

郑红旗闭着眼,把听筒稍微拿远了些。朝着梁满仓的耳朵递过去。

梁满仓满脸恐惧,赶忙挥了挥手,示意郑红旗一个人听就是了。

于伟正那头又连批带骂了十来分钟,从工作方法谈到群众立场,从领导干部的担当谈到稳定大局的重要性,甚至因为情绪激动,夹杂了几句平时绝不会从他口中听到的粗话。

直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渐渐平复下来,郑红旗才重新把听筒贴近耳边,语气诚恳地说道:“书记,您今天指出的所有问题,我全盘接受,照单全收。工作的责任确实在我,问题也在我。下来之后,我们县委、县政府一定认真查摆原因,深刻总结教训,坚决整改到位。”

听他这么说,于伟正那边似乎才顺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严肃:“光认错不够,关键要看行动。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老问题还是新矛盾?”

郑红旗看了一眼梁满仓,梁满仓微微点头。

“于书记,还是棉纺厂那块地的事。”郑红旗汇报道,“棉纺厂占地总共三百二十多亩,实际在用的就两百亩左右,剩下那一百多亩,一直荒着,用围墙圈了起来。这些年,周边一些职工家属和原来城关镇的村民,就在里头开荒种点菜。”

“说重点!”

“唉,我们前段时间招商引资,有家企业看中了那块闲置地,想租下来扩大生产。跟棉纺厂那边谈得差不多了,可不城关镇原来的村民坚决不同意。他们咬定那块地历史上是村集体的,棉纺厂只是租用,早就该还了。矛盾一下子激化了,非常尖锐。我们一直在做工作,也开过好几次协调会,我亲自去谈过,可效果……不理想。”

“村集体?”于伟正追问了一句。

“是,”郑红旗接着汇报,“五十年代建厂初期,政策上有些地方不健全。当时棉纺厂是县里的重点企业,用地比较粗放。有些地的手续上,写的就是‘租用’,期限三十年。从法律上讲,租期确实早过了。但后来县里为了支持厂子,也出过文件,算是把土地使用权划拨给了棉纺厂。所以这地的权属,历史上就有纠葛,一直没彻底理清。为这个,城关镇和棉纺厂的职工打过好几回架了,互不相让。棉纺厂现在效益很差,工资都发不全,就指望这块地盘活……”

“好了,具体情况我大致清楚了。”于伟正再次打断“我没时间听你细说那些陈年旧账。我给你们的任务就一条:依法依规,妥善解决问题,化解矛盾。绝对不能再出现群众大规模上访,更不能出现堵路拦车这种恶性事件!红旗同志,你是副厅级的县委书记,放眼全省,像你这样级别的县一把手,也没几个。组织上对你委以重任,这里面是包含了很大期待的。一个梁满仓,现在是不想管,我看也管不了。市委对你们曹河县班子的现状,很不满意!”

郑红旗默默听着。他自然明白这些话的分量。许多问题积弊已久,他原本想从经济改革入手,推动企业改制自救,盘活资产。没想到,棉纺厂卖地求生的举动,会像一根导火索,又引爆了沉积几十年的土地矛盾,引发如此大规模的群体性事件。这里面反映出来的,绝不仅仅是经济问题,更是复杂的历史遗留问题、干群关系问题,乃至基层治理能力的短板。

郑红旗初到东洪也是信心满满,想着大干一场,他心气是高,想推动曹河县第一家国有企业顺利改制,闯条路子出来。可当数千群众被动员起来,那种压力和冲击,不是一个县委县政府能轻易压下去的,更不是光靠行政命令就能解决的。

“你现在有什么具体想法?”于伟正问。

郑红旗又看了看梁满仓。梁满仓这次很明确地点了头,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

“于书记,”郑红旗说,“满仓同志身体一直不太好,年龄也快要到线了,他个人多次向我表达过,希望从县长位置上退下来,调整一个相对轻松的岗位。我个人的建议是,市委能否考虑,给曹河县选派一位年富力强、敢于担当、能打硬仗的县长过来?这有利于打开局面。”

电话那头,于伟正似乎笑了一声,很短促。“红旗,你别跟我在这唱高调。有没有具体的人选考虑?说说你的看法。”

“于书记,这涉及重要人事安排,肯定得由您和市委把关定向,我坚决服从组织决定。”郑红旗回答得滴水不漏。

“郑红旗,你又来这一套!”于伟正的声音提高了些,“怕担责任,就往上面推?如果什么都要市委来定,要你这个书记干什么?要你们县委干什么?好了,你告诉梁满仓,让他再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按我以前的脾气,就冲今天这事,我先把他一撸到底!但这个同志,毕竟是庆合同志当年一手推荐起来的,我也不好一点面子不给。这次县里干部联动调整,让他下来。你跟他把话讲清楚,下来之后,就去二线养老去!”

梁满仓就坐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他闭上眼睛,缓缓点了点头,一直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塌下去一点,仿佛石头终于落了地,却又空落落的。

“于书记,这一点您放心,满仓同志的工作,我去做。”郑红旗应承下来。

“嗯。”于伟正语气缓和下来,“刚才我有些话,说得重了。但红旗,你得体谅市委的难处。你是副市长,全市九县二区的书记县长都看着你。你这里稳不住,其他地方就会有样学样。改革嘛,遇到阻力,触动一些既得利益,很正常。但再难,工作也得推进。曹河县的问题,不能再拖下去了。市委这边会认真研究,尽快拿出支持意见。你那边,首要任务是稳住局面,依法把群众工作做细做实,不能再出乱子。明白吗?”

“明白,于书记。我一定落实您的指示。”

挂断电话,听筒里传来忙音。郑红旗把笨重的大哥大话筒放回座机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办公室里格外安静,能听到窗外远处传来的零星车声。

梁满仓把烟头摁灭在满是玻璃烟灰缸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郑书记,给您添麻烦了。”

郑红旗摆摆手,站起身,走到窗前。外面已是万家灯火,曹河县的夜晚,灯光稀疏,远不如市里繁华。冷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深冬的寒意。

“老梁,咱俩共事一场,客气话不说了。”郑红旗背对着他,看着窗外,“于书记的话,你也听到了。站好最后一班岗,把眼前这摊子事,尽量理顺。特别是棉纺厂那边,安抚职工情绪,和群众代表保持沟通,但原则问题不能退。土地权属,必须依法厘清。”

“我明白。”梁满仓也站起来,“我明天就去棉纺厂,再找城关镇和职工代表谈。”

“嗯。注意方法。多听,少许诺。把市里的态度,还有于书记的决心,适当传递出去。”郑红旗转过身,脸上带着疲惫,无奈搓了一把脸,“风雨要来,咱们先把屋顶补一补吧。”

第二天,十二月十二日,东洪县。天气放晴。

县委副书记、县政府党组书记罗志清,带着县里四大班子和几位相关部门的负责人,早早等在了坤豪农资公司新建厂区的大门口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穿夹克,而是换了一身藏青色的西装,里面是浅色衬衫,没打领带,显得正式又不至于过于拘谨。头发梳得整齐,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目光不时投向路口方向。

九点二十几辆汽车依次驶来,稳稳停下。

市委书记于伟正第一个下车,他穿着深色的外套,身形不高,但步伐稳健。市长王瑞凤跟在他身侧稍后。后面是常务副市长臧登峰、分管工业的副市长侯成功、市委秘书长郭志远等人。

罗志清快步迎上前,在于伟正面前站定,微微欠身,伸出双手:“于书记,王市长,各位领导,一路辛苦了。欢迎到东洪县检查指导工作。”

于伟正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力道很足,时间不长不短。“志清同志,等久了吧。你看手都是冰凉的啊!”

“谢谢书记关心,李县长还在党校学习。他特意打电话嘱咐我,一定要接待好各位领导,汇报好工作。”罗志清回答得清晰得体。

“嗯,好吧,开始吧。”于伟正点点头,目光已经投向厂区里面高耸的冷凝塔和纵横的管道,“这是坤豪农资?规模看着不小。”

“是的,于书记。这是我们县去年引进的重点项目之一,主要生产复合肥和农药。投资方是本地的优秀青年企业家毕瑞豪……。”罗志清侧身引路。

一行人走进厂区。地面是硬化过的水泥地,打扫得很干净。高大的厂房、银色的储罐、错综复杂的管道,构成了一个粗粝而充满工业力量感的空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有些刺鼻的化学原料气味。

毕瑞豪带着几个厂里的负责人,脸庞微黑,看着很干练。

“于书记,王市长,各位领导好!欢迎来到坤豪农资!”毕瑞豪的声音洪亮。

于伟正和他握手,笑道:“毕总,你这摊子铺得不小啊。来吧,给我们介绍介绍?”

“好的,于书记!”毕瑞豪引着众人走到展板前,拿起一根细长的指示棒,指向规划图,“各位领导,我们坤豪农资目前实行的是边建设、边生产、边见效的模式。整个工程分三期建设,一期主要是复合肥生产线,已经投产;二期是农药制剂车间,正在安装设备;三期规划是上下游产业延伸。我们主要是围绕化肥和农药这两条主线,立足咱们东原的农业大市基础,为农业生产服务。”

于伟正认真看着规划图,问道:“既是化肥,又是农药,这投资规模和技术要求都不低吧?设备是哪里来的?”

“于书记,您说到点子上了。”毕瑞豪回答,“不瞒您说,我们之前多年经营农资,对市场有点心得,也积累了一些经验和渠道。这次是下了决心,引进了一部分欧洲的关键设备,配合国内成熟技术。推进起来确实不容易,特别是资金压力很大。多亏了县委、县政府的大力支持,在贷款协调、政策指导上给了我们很大帮助,不然这个项目落不了地。”

于伟正听完,转头看向身旁的罗志清,脸上带着些笑意:“毕总,旁边这位罗志清同志,你熟吗?”

毕瑞豪和罗志清确实不算熟,罗志清到任这一个多月,来过厂里两次,都是调研了解情况,话不多,问得细。但毕瑞豪在商海沉浮多年,眼力是有的,立刻笑道:“认识,罗书记非常关心我们企业。虽然罗书记来东洪时间不长,但这已经是第三次来我们厂了,每次来都详细了解困难,帮着出主意,协调解决实际问题。”

“哦?三次了?”于伟正似乎有些意外,看向罗志清。

罗志清神色平静,微微点头:“主要是来学习。企业是市场主体,我们党委政府主要是做好服务,具体生产经营,毕总是专家。”

于伟正笑了笑:“志清同志这个定位就很好。我们到企业来,是服务,是排忧解难,不是来指手画脚的。在生产上,你们企业家才是内行。”他又看向毕瑞豪,忽然像是随口一问:“毕老板,你觉得,朝阳县长和志清县长,哪个对你支持更大啊?”

这话问得随意,但在场的人都静了一下。这问题不好答。说哪个好,都可能得罪另一个,也可能让领导觉得你圆滑。

毕瑞豪脸上笑容不变,略作思索状,说道:“于书记,您这话可把我问住了。李县长在的时候,对我们企业那是没得说,关怀备至。罗书记来了之后,也是经常过问,支持力度只增不减。要我说啊,都是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东洪县对企业的支持是一以贯之的,我们赶上了好时候,心里只有感谢。”

这番话捧了两位县领导,又归功于上级,最后还表了态。旁边几位市领导都露出了笑容。

于伟正也笑了,指着毕瑞豪对众人说:“看到没有?这就是优秀企业家的素质,会说话,更会办事。”

他沿着主干道看过去,收敛笑容,认真说道:“毕总,把你这个产业做起来,做扎实,就是对我们工作最大的支持。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向县里,向市里反映。合法合规经营,把企业做大做强,带动就业,贡献税收,这就是对东原发展最好的贡献。”

“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毕瑞豪连忙表态。

副市长臧登峰这时在旁边补充了一句:“于书记,这个毕瑞豪,以前也是咱们体制内的人,在市计划委员会工作过,后来才下海经商的。”

“哦?”于伟正眉毛一扬,兴趣更浓了,看向臧登峰。

臧登峰笑道:“那会儿我在市计委当副主任,毕瑞豪就在农业规划科,归我分管。小伙子当年就能吃苦,肯钻研,没想到下海后闯出这么大一片天地。”

于伟正点了点头,目光在毕瑞豪身上停留片刻,语气带着感慨:“这很好嘛。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干部队伍里是有人才的。无论在体制内,还是在市场经济的大海里,只要能发挥才干,都能为国家、为社会做贡献。我上次看《改革报》,上面介绍有些地方,鼓励一部分有经验、懂经营的干部,到困难国企去挑担子。这个做法有其特殊性,不能照搬,但思路有可取之处。干部懂经济,企业家有社会责任感,结合起来,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这番话,说得颇有高度。毕瑞豪连声说“书记过奖”,引导着众人往车间深处走去。

车间里机器轰鸣,流水线运转有序。工人们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带着安全帽,见到领导进来,也只是稍微瞥一眼,就继续忙手头的活。生产线尽头,一个展示台上放着几个透明的玻璃容器,里面盛着不同颜色的颗粒状复合肥。

毕瑞豪拿起一个小铲子,从一个容器里铲起一些灰白色的颗粒,递到于伟正面前:“书记,您看,这就是我们一期生产线出来的复合肥。氮、磷、钾含量都是15,总养分45%,这个配比是经过省农科所专家反复验证的,比较适合咱们地区大部分土壤。颗粒均匀,溶解性好。”

于伟正接过一点,用手指捻了捻,又凑近闻了闻,只有淡淡的化学气味。“质量关一定要把住。农资产品,关系到千家万户的收成,是大事。”

“您放心,书记。我们有自己的化验室,每批产品都严格检验。”毕瑞豪郑重说道。

视察完生产线,于伟正临上车前,再次和毕瑞豪握手,然后对身边的臧登峰、侯成功等人说:“像坤豪农资这样立足本地、踏实干事的企业,各相关部门一定要规范引导好,支持好。该给的政策要给到位,该解决的问题要尽快解决。让他们能安心发展,做大做强。这是我们优化营商环境的具体体现。”

车队离开坤豪农资,前往第二个观摩点——环美人发制品公司在东洪县的分厂。

这个厂,其实和之前在平安县看的那个是同一家企业,只是生产基地放在了东洪县的工业园区。老板虞家林深知市委书记来观摩的分量,特意从平安县赶了过来,亲自在东洪分厂门口迎接。

下车后,于伟正与虞家林握手。副市长侯成功在旁边介绍:“于书记,这位就是虞家林虞总。他们公司在咱们市平安县和东洪县都有厂子,是咱们招商引资来的重点企业。”

虞家林连忙双手握住于伟正的手,微微躬身:“于书记好!欢迎您来指导工作!”

“虞总不用客气。”于伟正在来之前,就拿到了企业的背景资料,笑道,“你们环美人发,我可是有印象。当年东洪县打响对外招商引资的第一枪,朝阳同志就是跑到上海,找到你这位战友,才把项目引回来的。报纸上都登了,不容易啊。”

虞家林没想到书记连这个细节都记得,脸上笑容更盛,也更多了几分真诚:“于书记您过奖了。主要还是咱们东原市、东洪县和平安县的领导有诚意,我们做企业的,哪里有机会,就往哪里去。东原人口多,市场大,劳动力资源丰富,很适合我们这种产业发展。”

“说得好。”于伟正点头,“我们东原,是真诚欢迎所有有识之士、有才企业家来投资兴业的。你们在上海,见多识广,人脉也广,有机会多帮我们东原宣传宣传,牵牵线,搭搭桥,介绍更多的朋友过来看看。我们东原,在政策、服务上,一定会拿出最大的诚意。”

“一定一定!于书记,您放心,东原就是我的第二故乡,有机会我一定多宣传咱们东原的好政策、好环境!”虞家林表态道。

因为之前在平安县已经详细了解过人发制品的生产工艺和流程,于伟正这次没有进车间细看,只是在虞家林的介绍下,看了看产品展示厅里各式各样的假发、发套、发条,询问了今年的出口订单和用工情况。得知企业出口稳定,解决了当地五六百人就业,于伟正很是满意。

“两个厂子,模式差不多,关键是要形成集群效应,降低配套成本,提高竞争力。”于伟正对陪同的侯成功和罗志清说道,“经贸委和县里,可以研究一下,怎么把平安和东洪这两个点,连同上下游,更好地联动起来,形成一个特色产业板块。”

侯成功点头:“书记指示得很对。我们正在做相关调研,人发制品产业链虽然不大,但就业带动强,外汇贡献稳定,值得好好培育。”

罗志清也补充道:“我们县里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正在和环美公司商量,看能不能引进或者培育几家配套的小厂,比如包装、辅料之类的,把产业做得更扎实些。”

“嗯,有这个思路就好。”前两个点位,于伟正都是颇为满意。

第三个观摩点,是东洪石油公司。这是东洪县的老牌国企,也是县里的财政支柱之一。

公司党委书记兼总经理田利民、副总经理兼县化工产业领导小组副组长杨伯君,早就带着班子成员在办公楼前等候。田利民五十多岁,头发花白,但精神很好。杨伯君戴着眼镜,显得有些书卷气。

于伟正与众人握手后,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走进会议室听取汇报。

田利民先汇报了公司今年的生产经营情况:原油开采量基本稳定,炼化板块受市场波动影响,效益有所下滑,但总体还能维持。公司负担重,历史包袱多,改革转型压力大。

接着,杨伯君汇报了化工产业延伸的规划设想。他拿出准备好的图表,指着上面说:“于书记,各位领导,我们东洪有石油资源,但长期以来,就是简单的开采和初级炼化,附加值低。在市委和市政府的指导下,我们初步设想,是以现有炼化为基础,向上游精细化工方向延伸。比如,利用炼化副产品,开发特种润滑油、石蜡精深加工产品,甚至可以考虑往化纤原料方向试探。当然,这需要大量的技术改造投入和新项目引进。”

分管工业的副市长侯成功,本身就是大型化工企业管理层出身。他插话道:“于书记,这个化工产业延伸的设想,我前两个月来调研时,和朝阳同志深入聊过。咱们东原有石油,但光卖原油和初级产品,太亏了。必须向下游走,提高附加值。这个方向是对的,但难度也不小,技术、资金、市场,都是关口。”

于伟正听得很认真,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几笔。他看向罗志清:“志清同志,石油公司是你们县的命根子,这个化工产业延伸的想法,县里是什么考虑?”

罗志清坐直身体,语气平稳地汇报:“于书记,侯市长,县里对此高度重视。我们认为,东洪的发展,不能一直躺在资源上吃老本。化工产业技术含量高,产业链长,是我们县产业转型升级的一个重要突破口。县里已经成立了专门的化工产业领导小组,朝阳同志任组长,现在是由伯君同志具体负责。目前主要在做几件事:一是摸清家底,对现有石油炼化装置的技术水平和升级可能性进行详细评估……。”

“嗯。”于伟正放下笔,目光扫过众人,“思路是对的。资源型地区,迟早要面对转型问题。早谋划,早主动。成功同志是行家了,要关注东洪这个动向,给予必要的指导和支持。但县里是主体,要把工作做扎实,特别是前期论证要充分,不能拍脑袋决策,避免盲目上马形成新的包袱。”

“是,我们一定谨慎推进,科学论证。”罗志清和田利民、杨伯君都点头应下。

现场观摩结束后,一行人乘车来到东洪县委招待所。简单的午餐后,下午两点半,在招待所的大会议室,召开东洪县工业发展座谈会。

会议由常务副市长臧登峰主持。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说:“同志们,现在开会。今天上午,我们观摩了东洪县的坤豪农资、环美人发、东洪石油三家企业,现场查看了工业园区建设,听取了汇报,有了一个直观的感受。总的来看,东洪县这两年,在工业发展、招商引资上,是下了功夫的,也见到了一些成效。特别是像人发制品这种无中生有的产业,像坤豪农资这种本土成长的企业,都很有代表性。东洪的工业底子薄,但现在看到了追赶的劲头和清晰的思路。下面,请东洪县作工作汇报。”

罗志清面前放着一个笔记本,但没有打开。他坐姿端正,目光平稳地扫过与会的市领导,然后缓缓开口。“尊敬的于书记、王市长,各位领导:首先,受朝阳同志委托,我代表东洪县委、县政府,对各位领导在百忙之中到东洪检查指导工作,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感谢市委、市政府一直以来对东洪发展的关心和支持。”

“东洪县是人口大县,农业大县,也有一定的石油资源。但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工业基础薄弱,发展相对滞后,各项经济指标在全市排名靠后。面对这种局面,东洪县的干部群众没有气馁。近年来,在市委、市政府的坚强领导下,我们知耻后勇,团结一心,一任接着一任干,坚持不懈抓招商、抓项目。从去年到今年,随着省制药厂的落户、坤豪农资的建成投产,以及环美人发、荣华洗涤等一批项目的进驻,我们工业园区的集聚效应开始显现,发展的动力有所增强。根据初步测算,今年前四季度,我县的固定资产投资和规上工业增加值增速,相比去年同期和前三季度,都有比较明显的提升。”

“在具体抓手上,我们结合市里的产业布局和自身优势,初步确定将化工产业作为未来重点发展的产业和主攻方向之一。当然,这还处于起步谋划阶段。同时,我们也没有放松传统优势产业的巩固提升,比如地毯加工、西瓜种植等,力求形成多点支撑的产业格局。”

罗志清的汇报条理清晰,数据扎实,既讲了成绩,也不回避短板,对未来思路的阐述比较务实,没有太多虚话套话。

臧登峰边听边点头,侧身对于伟正低声说:“于书记,东洪这个化工产业的思路,如果真能蹚出一条路,说不定能成为他们未来的一个特色。有资源,总比没基础要好谋划些。”

于伟正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罗志清身上,听得很专注。

罗志清继续汇报:“东洪能有点滴的进步,离不开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和大力支持,离不开于伟正书记的和市委政府的关怀,和以李朝阳同志为班长的县政府一班人,以及全县广大干部群众的辛勤努力。我到东洪工作时间不长,还在熟悉和学习的过程中……。我有信心,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和县里同志们一道,沿着既定的正确的发展方向,持续发力,狠抓落实,争取早日让化工产业等规划蓝图变成发展实景,推动东洪县经济社会发展再上一个新台阶。”

汇报完毕,罗志清看向主持会议的臧登峰。

臧登峰看向于伟正和王瑞凤:“于书记,王市长,您二位看看,有什么要问的?”

市长王瑞凤扶了扶眼镜,看向罗志清,语气温和但直接:“志清同志,你到东洪这一个多月,最大的感受或者体会是什么?说说看。”

罗志清略一思索,回答道:“王市长,最大的感受是,基层工作千头万绪,但核心还是发展,关键在人。东洪县的工作,很多都具有基础性和长期性,比如招商引资积累的项目,比如化工产业的谋划,都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需要久久为功,一以贯之。这要求我们做工作,既要有紧迫感,又不能急于求成;既要敢于突破,又要尊重规律。对我个人而言,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锻炼机会,我也深感责任重大。”

王瑞凤点了点头。

于伟正这时开口了,他身体微微前倾,看着罗志清:“志清同志,你刚才说沿着既定的正确的发展方向’,这个提法很好。不另起炉灶,保持工作的连续性,这很重要。但也不是说就墨守成规,不敢越雷池一步。东洪未来的发展,你个人有些什么具体的思考?”

这个问题,问得更有深度,也更能考察一个领导干部的思考能力和工作谋划水平。

罗志清没有急于回答,沉吟了大约五六秒钟,才开口道:“于书记,您这个问题问得很深。我刚来,很多情况还在熟悉,思考不一定成熟。就我目前了解的情况,谈几点不成熟的想法,请各位领导批评指正。”

“第一,在发展产业上,除了巩固现有项目和谋划化工产业,我觉得东洪作为农业大县,农业的文章还远远没有做足。比如我们的西瓜,品质很好,但品牌不响,销售渠道传统……。”

“总的来说,我的想法是,发展要抓重点,民生要补短板,队伍要强筋骨。一切工作的出发点落脚点,还是要让东洪的老百姓日子过得更好一些。汇报完了,可能有些想法还比较粗浅。”

罗志清的这番回答,既有对县情的把握,又有具体的思考点,虽然没说得很细,但思路框架是清晰的,而且紧扣发展和民生,显得务实而接地气。

于伟正听完,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句:“嗯,有思考就好。基层工作,就是要在干中学,在学中干。多调研,多听各方面意见,把情况吃透,把路子找准。”

王瑞凤也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座谈会又进行了一会儿,其他市领导也问了些问题,罗志清和有分管县领导一一作答。气氛总体比较务实。

会议结束时,已近下午五点。本来是没有计划安排吃完饭,但于伟正心情不错,就留下来吃了晚饭。

晚餐安排在招待所小食堂,严格按照四菜一汤的标准。于伟正对此很是满意,饭桌上,他特意把罗志清叫到自己右手边的位置坐下。

这个座位罗志清略作推辞,在于伟正坚持下,才欠身坐下。

饭菜简单,但味道不错。于伟正胃口似乎很好,边吃边和旁边的王瑞凤、郭志远、臧登峰聊着天。偶尔也会问罗志清几句。

聊着聊着,于伟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看向坐在对面稍远位置的东原市投资集团党委书记贾彬。

“贾彬同志,”于伟正开口道,“东投集团在东洪的投资项目不少吧?我听说那个水厂,还有那个水库除险加固,都是你们在投?”

贾彬连忙放下碗筷,恭敬地回答:“是啊,于书记。东洪县是我们重点支持的区域之一。水我们按照市委、市政府的要求,在控制风险的前提下,积极予以支持。”

“嗯。”于伟正点点头,目光在贾彬和罗志清之间转了转,脸上露出些微笑意,“贾彬同志以前在平安县当过副书记吧?志清同志那时也在平安县工作?”

罗志清接话道:“是啊,于书记。我在平安县政府工作时,贾书记是县委副书记,是我的老领导。贾书记工作经验丰富,在很多方面都给了我指导和帮助。”

贾彬也笑道:“志清同志谦虚了,给书记汇报啊,志清同志年轻有为,思路活,在平安县工作时就表现很突出啊。他在平安县安平乡那几年,也是我们高粱红酒发展最快的几年啊。”

于伟正颇为满意,看看贾彬,又看看罗志清,意味深长地说:“好啊,老同事,老搭档,大家以茶代酒,也期待你们之间能有更好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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